都市浪子与羌族病娇姑娘_精选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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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07-07 08:49:33

01

甘肃的七月,太阳像个大火炉,烤得人头晕眼花。

我站在兰州汽车站门口,墨镜下的眼睛扫视着来往的人群。背包里装着三套换洗衣物、一台单反相机和半打避孕套——旅游嘛,总要准备充分。

"帅哥,要住店吗?"一个皮肤黝黑的大妈凑过来,手里攥着一叠名片。

我咧嘴一笑:"大姐,您这店正规吗?"

大妈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看你要什么服务..."

我正想接茬,余光瞥见车站角落里的一个身影——穿着绣花蓝布裙子的姑娘,黑发编成辫子垂在胸前,正低头摆弄着什么。阳光从她背后斜射过来,勾勒出她纤细的轮廓。

"大姐,改天聊。"我拍拍大妈肩膀,朝那个身影走去。

走近了才发现她在喂鸽子。面包屑从她指间落下,鸽子们争先恐后地啄食。她的手指修长白皙,指甲上涂着暗红色的颜料,像是某种古老的图腾。

"这鸽子比兰州拉面还肥。"我站在她身旁说。

她抬头看我,眼睛大得惊人,黑得像两颗浸在泉水里的黑曜石。"它们不是鸽子,"她说,声音轻得像风,"是高原岩鸽。"

我这才注意到那些"鸽子"的尾巴上有道白边。"姑娘懂得真多。"我蹲下身,和她平视,"我叫毛川,从上海来的。"

"云娜。"她说,然后补充道,"羌族的。"

我注意到她脖子上挂着一个银质项圈,上面刻着我看不懂的符号。"一个人旅行?"我问。

"我在等人。"她垂下眼睛,长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你也是一个人?"

"是啊,孤独的浪子。"我夸张地叹气,"本来约了妹子,结果被放鸽子了——哦,不对,是放岩鸽了。"

云娜嘴角微微上扬,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笑。她的牙齿很白,有一颗小虎牙。"你真有趣。"她说。

"有趣的还在后头呢。"我从包里掏出相机,"给你拍张照?"

她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我举起相机,透过取景框看她——阳光穿过她的发丝,鸽子在她脚边踱步,她像是从古老壁画里走出来的精灵。

"咔嚓。"

"给我看看。"她凑过来,发丝拂过我的手臂,带着一种混合了草药和阳光的香气。

我把照片给她看,她盯着屏幕,表情忽然变得复杂。"怎么了?"我问。

"没什么。"她抬起头,突然说,"你要不要跟我去寨子里玩?"

"寨子?"

"嗯,我家在迭部的羌寨。"她说,"明天有祭祀活动,很热闹。"

我心跳加快了——这比在兰州城里瞎转有意思多了。"远吗?"我问。

"坐车三小时,再走一小时山路。"她歪着头看我,"你敢吗?"

我笑了:"姑娘,我毛川字典里没有'不敢'这两个字。"

就这样,我跟着云娜上了一辆开往迭部的小巴。车上挤满了当地人和他们的鸡鸭,空气中弥漫着牲畜和汗水的味道。云娜坐在窗边,我挨着她,能闻到她身上那股特殊的香气。

"你多大了?"车子颠簸着驶出城区时,我问她。

"二十二。"她说,"你呢?"

"二十八,正值男人最好的年纪。"我冲她眨眨眼,"谈过恋爱吗,云娜姑娘?"

她转过头看窗外:"寨子里的男孩都怕我。"

"为什么?因为你太漂亮了?"

"因为我奶奶是寨子里的祭司。"她的声音很轻,"他们说我有'那种'能力。"

我来了兴趣:"什么能力?"

她转回头,黑眼睛直视我:"能看到人身上的光。好人发白光,坏人发红光。"

我哈哈大笑:"那你看看我,发什么光?"

云娜盯着我看了很久,久到我有些不自在。"粉色的。"她最后说。

"粉色?什么意思?"

"意思是..."她凑近我耳边,呼吸喷在我耳廓上,"你是个色鬼。"

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云娜坐回去,嘴角挂着狡黠的笑。我突然意识到这个看似单纯的羌族姑娘,可能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车子在山路上盘旋上升,窗外的景色从城市变成了连绵的黄土丘陵,然后是郁郁葱葱的山林。云娜开始给我讲羌族的故事——他们的白石崇拜,他们的多声部民歌,他们神秘的释比文化。

"释比就是我们羌族的祭司,"她说,"能通鬼神,治病驱邪。"

"你奶奶就是释比?"我问。

云娜点点头:"我从小跟着奶奶学东西,所以寨子里的人都...有点怕我。"

"我不怕。"我说,"我觉得你很特别。"

她看了我一眼,没说话。车子在一个岔路口停下,司机回头喊:"白水寨到了!"

我们下了车,眼前是一条蜿蜒向上的山路。云娜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一双草鞋递给我:"换上,皮鞋走不了山路。"

我乖乖换上草鞋,跟着她往山上走。路越来越陡,我的T恤被汗水浸透。云娜却像只山羊一样轻盈,时不时停下来等我。

"城市人。"她摇头,语气里带着调侃。

"喂,我可是健身房年卡会员。"我气喘吁吁地说。

"健身房?"她眨眨眼,"我们羌族男人都是干活练出来的肌肉。"说着,她突然伸手戳了戳我的肚子,"软的。"

我抓住她的手腕:"姑娘,你这是性骚扰。"

云娜笑了,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她脸上。我突然有种冲动想吻她,但忍住了——毕竟这是在荒山野岭,万一她真有什么"特殊能力",我可不想被变成青蛙。

又走了约莫半小时,眼前豁然开朗——群山环抱中,一片木结构的寨子依山而建,屋顶上压着白石,在夕阳下泛着温暖的光。

"到了。"云娜说,"我家。"

寨子比我想象的要大,木楼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山坡上。我们沿着石板路往上走,不时有村民和云娜打招呼,然后好奇地打量我。

"他们没见过汉族人?"我小声问。

"见过,"云娜说,"但没见过这么帅的。"

我差点绊一跤:"你这是在夸我?"

"实话实说。"她头也不回地答道。

我们来到寨子最高处的一栋大木楼前。楼前有个小广场,中央立着一根雕刻着复杂图案的木柱,柱顶放着一块白色的石头。

"这是神柱,"云娜说,"白石是我们羌族的神灵象征。"

我刚想说什么,木楼的门开了,一个穿着深蓝色羌族服饰的老妇人走出来。她头发雪白,在脑后挽成一个髻,脖子上挂着一串兽骨项链。

"奶奶,"云娜跑过去,"我带客人来了。"

老妇人——云娜的奶奶——用锐利的目光打量我。那目光让我想起做胃镜时的感觉,仿佛能看穿我的五脏六腑。

"汉人。"奶奶说,声音沙哑得像磨砂纸。

"奶奶好。"我鞠躬,"打扰了。"

奶奶没说话,转身进屋。云娜冲我使个眼色,我跟了进去。

木楼内部比外观看起来宽敞得多。正中央是个火塘,炭火微微发红。墙上挂着兽皮和各种我叫不出名字的法器。角落里,一个中年女人正在捣药,看到我进来,手里的活停下了。

"阿妈,"云娜说,"这是毛川,我在兰州认识的朋友。"

云娜的母亲——我猜是她母亲——点点头,继续捣药。她长得和云娜很像,只是眼角多了些皱纹,眼神也更沉静。

"坐。"云娜拉我坐在火塘边的矮凳上,"饿了吗?"

"快饿死了。"我老实说。

云娜的母亲起身去了后屋,不一会儿端出一盘腊肉、一碟野菜和几个荞麦饼。我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云娜在旁边给我倒酥油茶。

"慢点,"她笑着说,"没人跟你抢。"

奶奶坐在火塘对面,一直盯着我看。当我吃到第三个荞麦饼时,她突然开口:"你为什么来?"

我差点噎住:"云娜邀请我来参观寨子..."

"你身上有红光。"奶奶说,"但心是白的。"

我放下饼:"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奶奶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你是个浪子,但不是坏人。"

云娜噗嗤一笑。我尴尬地挠头:"奶奶慧眼。"

"今晚有祭祀,"奶奶说,"你可以看,但不要乱说话。"说完,她转身进了里屋。

云娜凑过来:"奶奶喜欢你。"

"真的?她那表情像是要给我下蛊。"

"她要是讨厌你,根本不会让你进门。"云娜站起身,"来吧,我带你去客房。"

客房在二楼,简单但干净,木床上铺着手工织的毯子。窗外能看到整个寨子和远处的群山。夕阳西下,寨子里开始升起炊烟,美得像幅画。

"喜欢吗?"云娜问。

"太棒了。"我由衷地说,"谢谢你带我来看这个。"

云娜靠在窗边,夕阳把她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你知道吗,"她轻声说,"你是第一个我带回寨子的汉族男人。"

我心跳漏了一拍:"为什么选我?"

她转过头,黑眼睛深不见底:"因为你的光是粉色的。"

我还想追问,楼下突然传来鼓声和歌声。云娜眼睛一亮:"祭祀开始了!快,我们下去!"

祭祀活动在寨子中央的空地上举行。几十个穿着传统服饰的羌族人围成圈,中央燃着巨大的篝火。云娜的奶奶穿着华丽的法衣,头戴插满羽毛的法冠,手持铜铃和法杖,正在吟唱着什么。

"她在请神。"云娜在我耳边解释。

鼓点越来越急促,奶奶的舞步也越来越狂放。突然,她停下来,指向人群中的我。所有人都转头看过来,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外族人,"奶奶用汉语说,"神灵说你有缘。"

我不知所措地站着。云娜推了我一把:"过去。"

我硬着头皮走到篝火旁。奶奶把一根彩绳系在我手腕上,然后高声道:"神灵赐福!"

人群爆发出欢呼。几个年轻小伙子上来拍我的肩膀,姑娘们则好奇地打量我。云娜走过来,眼里闪着奇异的光彩。

"这是什么情况?"我小声问她。

"你被神灵接受了。"她说,"现在你是寨子的客人了。"

接下来是狂欢——喝酒、跳舞、唱歌。我被灌了好几碗青稞酒,头晕目眩地跟着羌族姑娘们跳锅庄舞。云娜一直在我身边,时不时扶我一把。

"你们平时都这么嗨吗?"我大着舌头问。

"只有重要日子。"云娜笑着说,"你跳得真难看。"

"那是因为我醉了。"我辩解道,"而且这舞步太复杂了。"

云娜突然拉住我的手:"跟我来。"

她带我溜出人群,沿着一条小路来到寨子边缘的一棵大树下。树下有个小平台,能看到整个山谷的夜景。

"这是我最喜欢的地方。"云娜说,挨着我坐下。

月光下,她的侧脸美得不真实。酒劲上涌,我忍不住凑近她:"云娜,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她转头看我,眼睛亮得像星星:"因为我喜欢你身上的光。"

"只是光吗?"我轻声问。

云娜没有回答,而是吻了上来。她的嘴唇柔软冰凉,带着青稞酒和某种草药的香气。我搂住她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当我们分开时,她的眼睛更亮了。"毛川,"她轻声说,"你想不想留在寨子里?"

"留多久?"我问,心跳如雷。

"永远。"她说,"做我的赘婿。"

我愣住了:"赘婿?"

"就是我们羌族的'上门女婿'。"云娜解释道,"你可以住在我家,帮我们打理客栈...和我在一起。"

我看着她月光下的脸庞,突然意识到这不是一时兴起的玩笑。"这...太突然了。"我说。

云娜的表情变得有些危险:"你不愿意?"

"不是不愿意,"我小心措辞,"只是我们才认识一天..."

"神灵已经同意了。"云娜靠近我,手指抚上我的脸,"你逃不掉的,毛川。"

她的语气让我背脊发凉,却又莫名兴奋。这个神秘的羌族姑娘身上有种危险而迷人的气息,像是一杯掺了毒药的蜜酒。

"给我点时间考虑?"我试探着问。

云娜笑了,那笑容在月光下显得既天真又邪魅:"好啊,但别考虑太久。"她靠在我肩上,"否则..."

"否则怎样?"

"否则我就让奶奶给你下情蛊。"她轻声说,"那样你就会死心塌地爱我了。"

02

早晨是被鸡鸣声吵醒的。

我睁开眼,木结构的房梁在视线里摇晃。昨晚的记忆像被青稞酒泡过一样模糊——祭祀、篝火、云娜的吻,还有那个惊人的提议。

"醒了?"门被推开,云娜端着木碗走进来。她今天换了身绣花更繁复的蓝布裙子,发辫上缠着红绳。

我撑着坐起来,脑袋疼得像被释比敲了羊皮鼓。"几点了?"

"太阳都晒屁股了。"她把碗递给我,"醒酒汤,奶奶特制的。"

汤黑得像中药,闻起来有股怪味。我捏着鼻子灌下去,差点吐出来。"这什么玩意儿?"

"蝙蝠屎、蝎子尾,还有..."

"什么?!"我差点从床上滚下来。

云娜咯咯笑起来:"骗你的啦!就是普通草药。"她坐到我床边,手指卷着辫子,"昨晚的事,考虑得怎么样?"

我咽了口唾沫。宿醉加上这个诡异的问题,让我脑子更乱了。"云娜,我们才认识一天..."

"可神灵已经同意了。"她凑近我,眼睛亮得吓人,"你看,彩绳还在你手上。"

我低头看手腕——确实系着昨晚奶奶给的那根彩绳,已经和皮肤黏在一起似的,扯都扯不下来。

"这..."

"别担心,"云娜突然亲了我脸颊一下,"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她站起身,"现在,跟我去赶集。"

寨子的集市比我想象的热闹。石板路两旁摆满摊位,卖山货的、做小吃的、织布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云娜拉着我的手穿梭其中,不时用羌语和熟人打招呼。

"尝尝这个。"她买了个烤得金黄的面饼塞给我。

我咬了一口,外酥里嫩,带着花椒的麻香。"好吃!这是什么?"

"锅盔,我们羌族的特色。"她歪头看我,"比上海的生煎包如何?"

"各有千秋。"我笑着捏捏她的手,"你什么时候去过上海?"

"没去过。"她眼神突然黯淡,"我最远只到过兰州。"

我想说点什么,一个穿皮袄的大汉突然挡在我们面前。"云娜,"他盯着我们交握的手,"这是谁?"

"我男人。"云娜挺直腰板。

大汉脸色变了:"汉人?寨主知道吗?"

"要你管?"云娜声音冷下来,"让开,扎西。"

叫扎西的大汉没动,反而伸手来抓我。我下意识后退,却见云娜闪电般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抵在扎西喉咙上。

"我说,让开。"她声音轻得像羽毛,眼神却凶得像狼。

扎西僵住了,慢慢退开。云娜收起刀,拉着我快步离开。我心跳如鼓,手心全是汗。

"那是谁?"走远后我问。

"寨主的儿子。"云娜语气平淡,"他喜欢我很多年了。"

我咽了口唾沫:"你刚才..."

"吓到了?"她突然转身抱住我,"别怕,我只对敌人这样。"她仰起脸,笑容天真无邪,"对你,我会很温柔的。"

这反差让我背脊发凉又莫名兴奋。我们继续逛集市,云娜给我买了羌绣腰带、骨雕挂件,还硬要我试戴一顶插着羽毛的皮帽。

"很适合你。"她后退两步欣赏,"像个真正的羌族勇士。"

"勇士可不会被人拿刀救。"我自嘲道。

云娜突然严肃起来:"在这里,武力不是最重要的。"她指指太阳穴,"智慧才是。比如奶奶,她连只鸡都杀不了,但寨子里没人敢违抗她。"

"因为她会下蛊?"

云娜神秘地笑了:"你猜。"

中午我们在一家小摊吃酸菜面块。老板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头,看我的眼神像在看实验室的小白鼠。

"他说什么?"老头用羌语和云娜交谈后,我问。

"他说你长得像他年轻时见过的汉人货郎。"云娜搅着面块,"那货郎最后..."

"最后怎么了?"

"死在寨子后山了。"她轻描淡写地说,"摔死的。"

我筷子差点掉地上。云娜大笑:"又吓到你了?骗你的啦!那货郎活得好好的,后来还娶了个羌族姑娘呢。"

我松了口气,却注意到她眼神闪烁,显然没说实话。

吃完饭,云娜带我去了寨子边缘的一个小作坊。屋里堆满瓶瓶罐罐,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正在称量药材。

"我表哥,洛桑。"云娜介绍,"寨子里最好的药师。"

洛桑推推眼镜,用标准的普通话对我说:"你就是云娜带回来的汉人?"

"毛川。"我伸手,他握了握,手掌粗糙有力。

"听说奶奶给你系了彩绳?"他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有意思。"

"什么意思?"

洛桑没回答,转身从架子上取下一个陶罐:"尝尝这个,新配的药茶。"

茶呈琥珀色,闻着有花香。我喝了一口,甜中带苦,回味悠长。"好喝!"

"里面加了藏红花和冬虫夏草。"洛桑说,"对城市人的亚健康很有效。"

我惊讶于他的专业:"你学过中医?"

"成都中医药大学,硕士毕业。"他微笑,"本来可以留校,但我选择回来。"

"为什么?"

"寨子需要我。"他看向云娜,"就像需要云娜一样。"

云娜正摆弄着一把草药,闻言抬头:"表哥!"

洛桑笑笑,突然问我:"你知道羌族的赘婿要做什么吗?"

我摇头。

"首先要学羌语,然后要参加劳动,还要..."他瞥了眼云娜,"通过考验。"

"什么考验?"

"每户不同。"云娜插话,"我家的话..."她凑到我耳边,"要喝奶奶特制的酒,然后在神柱前发誓。"

她呼出的气吹得我耳朵发痒。洛桑咳嗽一声:"云娜,别吓唬客人。"

"我没吓唬他。"云娜撅嘴,"我说的都是真的。"

离开作坊,我问云娜:"你表哥人不错,为什么寨子里的人好像..."

"怕他?"云娜接话,"因为他会配药啊。药能救人,也能..."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我哭笑不得:"你们寨子的人怎么动不动就..."

"开玩笑的啦!"云娜蹦跳着往前走,"不过..."她回头,阳光给她的轮廓镀上金边,"有些玩笑里藏着真相哦。"

下午云娜带我去看了寨子的神林——一片禁止砍伐的古树林。最大的一棵云杉要五人合抱,树干上绑着彩色经幡。

"这是寨子的守护神。"云娜抚摸着树皮,"小时候我生病,奶奶就在这里给我祈福。"

"灵吗?"

"当然。"她认真地说,"万物都有灵,树、石头、河流...你们汉人不信这些吧?"

我想起上海的高楼大厦和地铁里刷手机的人群:"我们信人民币。"

云娜笑了,但眼神有些悲伤:"所以你永远不会理解我们,对吗?"

我不知怎么回答。她突然抱住我,脸埋在我胸口:"没关系,我会让你理解的。用我的方式。"

回寨子的路上,我们遇到一群放羊的孩子。他们看到云娜,齐声喊了句羌语,然后咯咯笑着跑开。

"他们说什么?"我问。

云娜耳根红了:"'释比的新郎'。"

我心跳加速:"所以全寨子都知道了?"

"嗯。"她低头玩着辫子,"奶奶昨晚宣布的。"

"什么?可我还没答应!"

云娜抬头,眼神突然变得危险:"你会答应的。"她轻声说,"必须答应。"

那一刻,我真正意识到自己可能惹上麻烦了。这个看似纯真的羌族姑娘,骨子里有种偏执的狠劲。

晚饭是在云娜家吃的,她母亲做了腊肉炒蕨菜、酸汤鱼和荞麦饼。奶奶坐在上首,不时用羌语和云娜交谈,看我的眼神像在评估一头待宰的牲畜。

"奶奶问你会不会喝酒。"云娜翻译。

"还行。"我谦虚道。

奶奶哼了一声,拿出一个造型古怪的铜壶,倒了杯浑浊的液体推给我。闻起来像酒精泡了臭袜子。

"这是..."

"奶奶特制的药酒。"云娜鼓励地看着我,"喝吧,对你有好处。"

在三人注视下,我硬着头皮喝了一口。液体滑过喉咙,像吞了块烧红的炭。我剧烈咳嗽起来,眼泪鼻涕齐流。

云娜拍着我的背,奶奶则露出满意的笑容。她说了句什么,云娜翻译:"奶奶说,酒品见人品,你还不错。"

"因为我没吐出来?"

"因为你明明很难受还坚持喝完了。"云娜眼睛亮晶晶的,"这说明你是个守信的人。"

饭后,云娜带我去寨子中央的广场。夜幕降临,篝火已经点燃,年轻人开始跳锅庄舞。云娜拉着我加入,教我怎么摆手怎么跺脚。我笨手笨脚的样子惹得众人哄笑,但气氛友好。

跳累了,我们坐在一旁休息。云娜靠在我肩上,突然说:"你知道为什么选你吗?"

"因为我的粉色光芒?"

"因为你看我的眼神。"她轻声说,"其他男人要么怕我,要么把我当稀奇看。只有你...你看我就像看一个普通女孩。"

我心头一软,搂住她的肩:"你本来就是个普通女孩。"

"不,我不是。"她抬头,篝火在她眼中跳动,"我有'那种'能力,还记得吗?"

"能看到光?"

"不止。"她凑近我耳朵,"我还能...影响别人的想法。"

我笑了:"这么厉害?那你能让我现在就答应做赘婿吗?"

云娜的表情突然变得异常认真:"我能。但我不想。"她抚摸我的脸,"我要你真心实意地答应。"

她的眼神让我心跳漏拍。就在这时,扎西带着几个年轻人走过来,手里拿着酒碗。

"汉人,"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敢不敢比喝酒?"

我还没回答,云娜就站起来:"扎西!"

"怎么,你要替他?"扎西讥笑道,"还是你的汉人男人连酒都不敢喝?"

我站起来:"喝什么?"

扎西咧嘴笑了,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咂酒,我们羌族的传统。"

很快有人搬来一个大酒坛,插着几根细竹管。扎西示范着含住竹管吸了一口,然后挑衅地看着我。

我学着他的样子吸了一口——味道比奶奶的药酒好多了,酸甜中带着酒香。

"不错嘛,汉人。"扎西拍拍我的肩,力道大得让我龇牙咧嘴,"再来!"

我们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地喝起来。云娜起初想阻止,被其他姑娘拉去跳舞了。酒过三巡,我和扎西已经勾肩搭背,称兄道弟。

"你知道吗,"扎西大着舌头说,"我从小就喜欢云娜...但她从来不正眼看我..."

"兄弟,感情这事勉强不来..."我也喝高了,说话不利索。

"你要对她好!"扎西突然揪住我衣领,"不然我...我就把你扔到神林里喂山鬼!"

"放心..."我拍拍他的脸,"我会..."

话没说完,一阵天旋地转,我栽倒在地。最后的意识是云娜焦急的脸和扎西的大笑声。

醒来时我躺在云娜家客房,头痛欲裂。窗外天已大亮,云娜坐在床边,手里拿着湿毛巾。

"醒了?"她冷着脸,"知道昨晚你喝了多少吗?"

我呻吟一声:"扎西呢?"

"在神柱前跪着呢。"云娜哼了一声,"奶奶罚他跪到中午。"

"为什么?"

"他在酒里下了药。"云娜咬牙切齿,"想让你出丑。"

我这才明白昨晚的眩晕不是喝多了。"你们寨子...真够刺激的。"

云娜突然俯身,鼻尖几乎碰到我的:"后悔了?想逃回上海了?"

她的气息喷在我脸上,带着草药的清香。近距离看,她的睫毛长得不可思议,像两把小扇子。

"说实话...有点。"我老实承认,"但同时又觉得..."我抬手抚摸她的脸,"很刺激,很新鲜。"

云娜的表情柔和下来:"那就好。"她亲了亲我的额头,"因为三天后就是我们的婚礼。"

"什么?!"我猛地坐起来,又因为头晕倒了回去。

"奶奶算过日子了,三天后是吉日。"云娜帮我掖好被子,"放心,我会让你成为最幸福的赘婿。"

她笑得甜美,眼神却让我想起昨晚的篝火——温暖明亮,但靠得太近会被灼伤。

03

醒来时手腕上的彩绳在隐隐发烫。

我盯着这根已经与皮肤融为一体的红绳,恍惚间觉得它在蠕动,像条细小的蛇。窗外传来鸟叫声,混合着远处溪水的潺潺,本该是令人放松的声音,却让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三天后就是我们的婚礼。"

云娜的话在耳边回响。我翻身下床,木地板发出嘎吱声。镜子里的男人头发蓬乱,眼下挂着两个黑眼圈——这哪是那个在上海滩夜夜笙歌的毛川?

门被轻轻推开,云娜端着早餐进来。"睡得好吗?"她穿着淡蓝色羌服,发辫松散地垂在胸前,像个温婉的小媳妇。

"做了个怪梦。"我接过木碗,里面是奶白色的粥,"梦见这根绳子变成蛇咬我。"

云娜的手指抚上我的手腕,冰凉柔软。"这是吉祥的梦。"她轻声说,"蛇在羌族文化中是智慧和重生的象征。"

我盯着她低垂的睫毛:"云娜,关于婚礼..."

"先吃饭。"她打断我,声音轻柔却不容置疑,"吃完我带你去个地方。"

粥有股淡淡的药味,但不算难喝。云娜坐在床边看我吃,眼神温柔得像在看一只即将被驯服的小兽。阳光透过木窗棂洒在她脸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如果不是那根该死的彩绳,这本该是个完美的早晨。

饭后,云娜带我去了寨子后山的一个洞穴。洞口被藤蔓半掩,里面黑黢黢的。

"这是释比的圣地。"她点燃一支火把,"只有祭司和继承人能进。"

火光照亮洞壁上的古老壁画——戴羽冠的人形、扭曲的蛇、太阳和月亮的符号。最深处有个石台,上面摆着各种古怪器物:骨笛、铜铃、干枯的植物,还有几个小陶罐。

"奶奶在这里修行了五十年。"云娜的声音在洞穴中回荡,"她能看到未来,能治病,也能..."她拿起一个陶罐,"下蛊。"

我后背一凉:"真有蛊这种东西?"

云娜打开罐子,里面是些红色粉末。"情蛊,"她轻声说,"能让两个人永远相爱。"

"就像我们手上的彩绳?"

她笑了,火光在她眼中跳动:"彩绳只是标记。真正的蛊...还没下呢。"

我下意识后退一步,撞到石壁。云娜逼近我,火把在她手中噼啪作响。"怕了?"她歪着头,"你不是说字典里没有'不敢'吗?"

"这不一样..."我喉咙发干,"云娜,我们才认识几天..."

"时间不重要。"她放下陶罐,双手捧住我的脸,"重要的是感觉。你知道我第一眼看到你时,你身上是什么光吗?"

"粉色的。"我干笑,"因为我是色鬼。"

"不,"她摇头,"是金色的。像早晨第一缕阳光照在神柱上。我从没见过这种光。"

洞穴突然变得狭小,空气稀薄。云娜的瞳孔在火光中扩大,几乎吞噬了整个虹膜。"毛川,"她轻声说,"和我在一起,你不会后悔的。"

我该逃跑的。理智这么告诉我。但她的眼睛像两个黑洞,吸走了我所有反抗的力气。"给我点时间,"我听见自己说,"婚礼前给你答复。"

云娜微笑,踮脚在我唇上轻啄一下:"好。但别让我等太久。"她转身走向洞口,"否则我会生气的。"

生气?听上去像小姑娘撒娇。但直觉告诉我,云娜的"生气"绝对不是摔个枕头那么简单。

回到寨子已是午后。云娜被奶奶叫去准备祭祀用品,我得以独自在寨子里闲逛。路过洛桑的药坊时,他招手叫我进去。

"气色不好。"他递给我一杯茶,"云娜带你去圣地了?"

我点头,啜了口茶——比奶奶的药酒好喝多了。"洛桑,"我压低声音,"情蛊真的存在吗?"

他推了推眼镜:"存在。但不像汉人传的那么邪乎。"他指着架子上的瓶瓶罐罐,"这些都是药,用对了治病,用错了害人。蛊也一样。"

"那云娜..."

"云娜从小跟着奶奶学释比术。"洛桑叹气,"她天赋很高,但...太执着了。"他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尤其是对喜欢的东西。"

我咽了口唾沫:"如果我想离开..."

洛桑的表情突然严肃:"你手上的彩绳,不是普通的绳子。那是'魂索',能追踪你的位置。"

"什么?!"我猛地站起来,茶杯打翻在地。

"冷静。"洛桑按住我的肩膀,"魂索三天后会自动脱落——如果你没答应做赘婿的话。"

"如果答应了呢?"

"那就永远取不下来了。"他轻声说,"意味着你的灵魂永远属于这个寨子...属于云娜。"

我跌坐在椅子上,手腕上的彩绳突然变得千斤重。洛桑递给我一个小布袋:"拿着,必要时刻用。"

"这是什么?"

"盐和铁屑,能暂时干扰魂索的追踪。"他看了眼门外,"快收好,云娜来了。"

我慌忙把小布袋塞进口袋。云娜走进来,视线在我和洛桑之间扫视:"聊什么呢?"

"我在教毛川认草药。"洛桑面不改色,"他对羌族文化很感兴趣。"

云娜笑了,挽住我的胳膊:"走吧,奶奶要见你。"

奶奶的屋子比上次来时多了股浓郁的草药味。她坐在火塘边,面前摆着几个小碗,里面是不同颜色的粉末。

"坐。"她头也不抬地说。

我盘腿坐下,火塘的热气烤得脸发烫。云娜跪坐在奶奶身旁,像个乖巧的小徒弟。

"汉人,"奶奶终于抬头,浑浊的眼睛直视我,"你知道为什么选中你吗?"

"因为...我的光?"

"因为你的命格。"她抓起一把红色粉末撒入火中,火焰猛地蹿高,"孤辰入命,漂泊无根。正适合我们寨子。"

我心头一震——父母离异,从小寄人篱下,三十岁还在换女友如换衣服。她怎么知道的?

"三天后是月缺之夜,"奶奶继续说,"最适合结缘。你若答应,就喝下这碗酒。"她推过来一个木碗,里面是琥珀色的液体,"不答应..."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我的手腕,"魂索自会脱落。"

云娜期待地看着我。火塘里的火噼啪作响,像在催促我回答。

"我需要再想想。"我艰难地说。

奶奶哼了一声,又撒了把粉末。这次火焰变成了诡异的绿色。"云娜,带他去看祭坛。"

祭坛在寨子最高处,是个圆形石台,中央立着根雕刻繁复的木柱。柱顶的白石在夕阳下泛着血红色的光。

"婚礼就在这里举行。"云娜抚摸着柱上的纹路,"我们会围着神柱转三圈,然后喝交杯酒。"她转向我,眼睛亮得惊人,"那酒里会加一点点情蛊,让我们永远不分离。"

永远。这个词让我胃部抽搐。我曾经对多少个女孩说过"永远",最后还不是拍拍屁股走人?可现在轮到我自己面对"永远",却像个被蛇盯住的青蛙。

"云娜,"我鼓起勇气,"如果我说不..."

她的笑容僵住了:"为什么说不?你不喜欢我?"

"不是不喜欢,只是..."

"只是什么?"她逼近我,手指掐进我的手臂,"因为我是羌族?因为我家在深山?还是因为你根本就是个不负责任的懦夫?"

最后一句话像刀子扎进心口。我甩开她的手:"我不是懦夫!我只是...需要时间适应!"

"适应?"云娜冷笑,"你适应夜店女郎倒是挺快的。"

这句话刺痛了我。没错,我是浪子,是情场玩家。但正因如此,我才知道一时冲动做出的承诺有多可笑。"云娜,婚姻是大事..."

"对我们羌族不是。"她打断我,"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但一旦喝了情蛊酒..."她眼神变得危险,"就真的分不开了。"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笼罩着我。我突然意识到,这个看似柔弱的羌族姑娘,骨子里有种近乎恐怖的执着。

晚饭吃得异常安静。云娜的母亲做了腊肉炖土豆,美味得让我想哭——可能因为这是最后一顿正常饭了,谁知道三天后我会不会变成什么蛊人?奶奶全程没说话,只是不时用那种X光般的眼神扫视我。

饭后,云娜反常地没缠着我,而是和奶奶去了里屋。我趁机溜回客房,从口袋里掏出洛桑给的小布袋。里面除了盐和铁屑,还有张字条:"午夜,药坊后门。"

我烧掉字条,躺在床上装睡。云娜来看了我一次,轻轻抚摸我的脸,然后离开了。她的手指冰凉,像蛇爬过。

午夜时分,我悄悄溜出屋子。寨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偶尔的狗吠声。月光很亮,照得石板路泛着青白色。药坊后门虚掩着,我闪身进去。

洛桑在昏暗的油灯下研磨药材。"你来了。"他头也不抬地说。

"你有办法帮我解魂索?"我直奔主题。

他停下手中的活,递给我一个小木盒:"这里面是断缘粉,能暂时切断魂索的连接。但只有十二个时辰的效果。"

我打开盒子,里面是些灰色粉末。"怎么用?"

"撒在彩绳上,然后立刻离开寨子。"他严肃地说,"记住,必须在明天日落前翻过那座山,"他指向窗外远处的山峰,"否则魂索会重新生效,云娜就能找到你。"

我握紧木盒:"为什么要帮我?"

洛桑推了推眼镜:"因为云娜是我表妹...也因为我知道被强迫是什么感觉。"他苦笑,"三年前,奶奶想让我娶云娜,我不肯,就被罚在神柱前跪了三天。"

我震惊地看着他:"你们...是近亲?"

"在羌寨,这不稀奇。"他叹气,"但我读过书,知道不好。奶奶虽然生气,最后还是放我走了...条件是继承她的医术,回来当寨子的药师。"

我突然明白了洛桑眼中的忧郁从何而来。"谢谢。"我真诚地说,"如果我走了,云娜会怎么样?"

洛桑的表情变得复杂:"可能会发疯,也可能会忘记你。病娇的爱就是这样——极端而偏执,来得快去得也快。"

我点点头,把木盒塞进贴身口袋。回到客房时,云娜正坐在我床上,月光照着她苍白的脸。

"去哪了?"她轻声问。

"上厕所。"我强作镇定。

她站起身,慢慢走近我。月光下,她的眼睛黑得深不见底。"毛川,"她突然抱住我,"别离开我,好吗?"

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像个害怕被抛弃的孩子。这一刻,我动摇了——也许留下来也不错?有个漂亮姑娘死心塌地爱你,住在风景如画的寨子里,远离城市的喧嚣...

然后我想起她提到情蛊时狂热的神情,想起洞穴里那些诡异的陶罐,手腕上的彩绳又开始发烫。

"我不会离开。"我撒谎道,轻抚她的背。

云娜仰起脸,眼睛亮晶晶的:"真的?"

"真的。"我吻了吻她的额头,"去睡吧,明天还要准备婚礼呢。"

她开心地点头,蹦跳着离开了。我看着她的背影,胃里像压了块石头。洛桑说得对,病娇的爱是偏执而极端的,要么全部,要么没有。而我,毛川,一个连健身房年卡都用不完的浪子,真的准备好接受这种爱了吗?

答案很明显。

天刚蒙蒙亮,我就溜出寨子,沿着洛桑指的路往山上跑。晨雾笼罩着山路,湿冷的空气刺痛肺部。每跑一步,手腕上的彩绳就灼热一分,仿佛在抗议我的背叛。

爬到半山腰时,我停下来喘气,掏出木盒。灰色粉末洒在彩绳上的瞬间,绳子松动了,像条死去的蛇般垂下来。我一把扯掉它,扔进山谷。

自由了。

我继续向上爬,太阳渐渐升高,晒干了晨露。就在我以为安全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呼喊:"毛川!"

回头一看,云娜站在百米外的山路上,红裙如火,黑发飞扬。她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你骗我!"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回来!否则..."

否则什么?我没听清,也不敢听。转身继续狂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山路越来越陡,树木越来越密。我以为甩掉她了,直到一根箭"嗖"地钉在我面前的树干上。

我僵住了。第二根箭擦过耳边,带起一阵风。慢慢转身,云娜站在二十米外,手持一把小巧的弓,箭已上弦。

"最后机会,"她声音冰冷,"回来,或者死。"

这一刻,我真正理解了什么叫病娇——那种因爱生恨的极端,那种"得不到就毁灭"的偏执。云娜的眼睛不再是初见时的清澈,而是充满疯狂的占有欲。

"云娜,"我慢慢后退,"强扭的瓜不甜..."

"我不管甜不甜,"她拉满弓,"我只要这个瓜是我的!"

箭离弦的瞬间,我扑向旁边的灌木丛。箭矢擦过肩膀,火辣辣的疼。我爬起来继续跑,耳边是她愤怒的尖叫和又一支箭的破空声。

树木渐渐稀疏,前面是片开阔的悬崖。无路可逃了。

云娜慢慢逼近,脸上挂着泪痕:"为什么...为什么要跑?我对你不好吗?"

"你很好,"我喘着气,"但这不是我想要的..."

"你想要什么?"她歇斯底里地喊道,"我可以改!可以变成任何你喜欢的样子!"

这就是问题所在。真正的爱不需要改变,不需要蛊,不需要强迫。我想告诉她,但看到她疯狂的眼神,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

悬崖边有棵歪脖子树,下面是湍急的河流。我估算着距离——跳下去或许会受伤,但比被箭射穿强。

"再见,云娜。"我后退到悬崖边缘。

她的表情突然变了,从愤怒变成恐惧:"不!别跳!我错了,我..."

我纵身一跃。

下落的过程仿佛慢动作。我看到云娜扑到悬崖边,手伸向我,脸上的表情从疯狂变成绝望。风声在耳边呼啸,然后是冰冷的河水吞噬了我。

河水湍急,我被冲向下游,拼命挣扎着浮出水面。悬崖上的红点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视线中。

我在下游几公里处爬上岸,精疲力尽地躺在石滩上。太阳已经西斜,断缘粉的时效快到了。如果洛桑没说谎,云娜现在应该已经失去了我的踪迹。

但为什么,在庆幸逃脱的同时,我心里会有种奇怪的失落?是因为云娜绝望的眼神,还是因为我知道,这辈子再也不会有人像她那样疯狂地爱我了?

夜幕降临时,我搭上了一辆开往兰州的面包车。司机是个满脸皱纹的羌族老汉,看我浑身湿透,好心递给我一条毯子。

"小伙子去哪啊?"他问。

"上海。"我说,然后顿了顿,"不,先去兰州,然后...谁知道呢。"

老汉笑了:"年轻人就该到处走走。"他递给我一支烟,"不过啊,走得再远,有些东西是甩不掉的。"

我没接话,只是看着窗外飞逝的山影。手腕上,被彩绳勒出的红痕还在隐隐作痛,像个无形的枷锁,提醒着我那个差点成为现实的"永远"。

面包车颠簸着驶入夜色,羌寨、云娜、情蛊,都渐渐远去。

04

兰州火车站的人潮中,我像个游魂般飘荡。

手腕上的红痕已经褪成淡粉色,却仍然隐隐作痛。医生说这是心理作用,开了些安神的药。但我知道不是——每当夜深人静,那痕迹就会发烫,像有根无形的线在拉扯。

"前往上海的K378次列车开始检票..."

广播声惊醒了我。拎起背包走向检票口,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甘肃区号。

"毛川。"接通的瞬间,云娜的声音像冰水滴进耳膜,"你以为逃得掉吗?"

我僵在原地,四周嘈杂的人声突然远去。"云娜?你怎么..."

"魂索断了,但印记还在。"她轻笑,声音甜得像掺了蜜的毒药,"我能感觉到你的心跳,你的恐惧...你现在在火车站,对吧?"

我猛地回头,目光扫过候车大厅的每个角落。没有红裙,没有黑辫,只有匆匆赶路的陌生人。

"别找了,"云娜的声音带着戏谑,"我还在寨子里。但很快...我们就会再见面的。"

电话突然挂断。我盯着黑下去的屏幕,后背湿透。洛桑说过断缘粉能切断联系,但云娜显然找到了其他方式追踪我。

上车后,我换了座位,用帽子遮住脸,像个逃犯一样警惕每个靠近的人。列车启动时,我长舒一口气——至少现在安全了。

但安全只是幻觉。

第一晚,我梦见自己回到那个悬崖。云娜站在边缘,红裙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跳啊,"她笑着说,"我会在下面接住你。"我惊醒时,列车正穿过隧道,黑暗吞噬了一切。

第二晚,梦境更加诡异。我站在羌寨的神柱前,奶奶围着我又唱又跳,手里的铜铃发出刺耳的声响。云娜穿着新娘的服饰,嘴角挂着血,手里捧着那碗琥珀色的情蛊酒。"喝下去,"她命令道,"我们就永远在一起了。"我拼命摇头,却发现手腕上的红痕变成了真正的蛇,缠绕着我的手臂,向我的心脏爬去...

第三天清晨,列车驶入上海站。熟悉的城市天际线让我鼻子发酸。我几乎是跑着出了站,跳上出租车,报出公寓地址。

"兄弟,去羌族旅游了?"司机瞥了眼我手腕上的红痕,"这纹身挺别致啊。"

"不是纹身。"我摇上车窗,"开快点。"

公寓还是老样子——乱丢的衣物,没洗的咖啡杯,冰箱里过期的啤酒。我瘫在沙发上,手机又响了。这次是条短信:

"上海南京西路233号咖啡馆,明天下午三点。别让我等。——云娜"

我盯着这行字,血液凝固。她怎么知道我在上海?怎么知道我的号码?更重要的是,她怎么可能明天就到上海?

理智告诉我该报警,但另一个声音——那个曾经让我跟着陌生姑娘去深山寨子的声音——却在怂恿我去见她。毕竟,也许只是恶作剧?也许是个长得像云娜的人?

我灌下半瓶威士忌,在醉意中做了决定:去见她,但带上朋友。我拨通了老周的电话——我大学室友,现在在派出所工作。

"老周,明天帮我个忙..."

第二天下午,我提前一小时到了咖啡馆,选了靠窗的位置。老周穿着便衣坐在不远处,假装看报纸。两点五十分,咖啡馆的门被推开。

不是云娜。

是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三十岁左右,面容冷峻。他径直走到我面前:"毛川先生?"

我警惕地点头。

"云娜小姐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他放下一个木盒,转身就走。

"等等!"我站起来,"云娜在哪?"

男人头也不回:"她说你会知道的。"

老周走过来,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小撮红发,用那根彩绳绑着。还有张字条:"距离不会切断联系,时间不会冲淡思念。等我。"

我盯着那撮红发,胃部绞痛。老周拍拍我的肩:"前女友?够执着的啊。"

"不只是执着..."我苦笑,"老周,如果我失踪了,一定要查这个叫云娜的羌族姑娘。"

老周一脸莫名其妙,但还是答应了。离开咖啡馆,阳光刺得我眼睛发痛。云娜没来上海,却派人送了信物。这意味着什么?警告?威胁?还是...爱的宣言?

接下来的一周,怪事频发。

我的公寓门锁被人动过,但没丢东西。冰箱里多了几瓶青稞酒——我在羌寨喝过的那种。最可怕的是,每晚午夜,手机都会收到一条空白短信,来自那个甘肃号码。

第七天晚上,我终于崩溃了。我拨通那个号码,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想我了?"云娜的声音带着笑意。

"你到底要怎样?"我对着手机低吼,"我们已经结束了!"

"结束?"她轻笑,"我们还没开始呢,毛川。魂索断了,但你的心还在呼唤我。我能听到。"

"胡说八道!"

"是吗?"她的声音突然变冷,"那为什么你每晚都梦见我?为什么看到红色长发的女孩会心跳加速?为什么...手腕上的痕迹还在疼?"

我下意识捂住手腕——她怎么会知道?

"来见我,"云娜的声音又变得温柔,"明天晚上,外滩十八号。我会穿我们第一次见面时那件蓝裙子。"

"我不会去的。"

"你会来的。"她笃定地说,"因为你也想知道真相...关于魂索,关于情蛊,关于为什么你逃不掉。"

电话挂断。我呆坐在黑暗中,手腕上的红痕灼热如烙铁。

第二天,我在纠结中度过。理智告诉我该远离这个疯女人,但好奇心——还有那种奇怪的吸引力——却推着我走向外滩。

晚上七点,我站在外滩十八号门前。这是家高级餐厅,云娜怎么可能在这里?我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突然看到落地窗内一个熟悉的身影——蓝布裙子,黑辫子,正优雅地切着牛排。

云娜。

她真的在上海。而且看起来...完全不像个深山里的羌族姑娘。裙子是改良过的羌服,既有民族特色又不失时尚。头发依旧编成辫子,但多了几缕都市女孩特有的慵懒碎发。唯一不变的是那双眼睛——黑得深不见底,此刻正含笑望着窗外的我。

我推门进去,服务生径直领我到她的桌前。云娜抬头微笑,像个等待男友的普通女孩。

"你来了。"她说,仿佛我们只是短暂分别的情侣。

"你到底是谁?"我压低声音,"怎么会有钱在这种地方吃饭?怎么来上海的?那个黑衣男人又是谁?"

云娜慢条斯理地喝了口红酒:"这么多问题...先吃点东西吧?我点了你喜欢的牛排。"

我盯着她:"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牛排?"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得多。"她微笑,"比如你喜欢在淋浴时唱歌,讨厌芹菜,大学时暗恋过英语老师..."

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这些事我从未告诉过任何人。"你调查我?"

"不需要调查。"她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太阳穴,"魂索留下的连接...比我想象的强。有时候我能看到你的记忆,就像看电影一样。"

这太荒谬了。但更荒谬的是,我竟然有点相信。毕竟,那些梦境,那些幻觉,手腕上永不消退的红痕...

"吃吧,"云娜把牛排推到我面前,"然后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本该拒绝,但鬼使神差地拿起了刀叉。牛排五分熟,配黑椒汁——确实是我的口味。我们安静地吃完晚餐,云娜买单时掏出的黑卡让我再次震惊。

"走吧。"她自然地挽住我的手臂,像任何一对情侣那样。

"去哪?"

"我在上海的住处。"

我停下脚步:"云娜,我们得谈谈。这种关系不正常..."

"什么是正常?"她反问,"城市里的一夜情正常?逢场作戏正常?"她逼近我,眼睛在暮色中闪着危险的光,"至少我对你是真心的,毛川。比你那些随便的'恋爱'真诚一万倍。"

我无言以对。她说的没错,我确实是个浪子,是个情场玩家。但正因为如此,我才更害怕这种近乎偏执的"真爱"。

云娜的"住处"是陆家嘴的一套顶层公寓,俯瞰整个外滩。我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黄浦江上的游船,恍惚间觉得这一切都不真实。

"喜欢吗?"她从背后抱住我,"这是你的城市,但我会让你看到它新的样子。"

"云娜,"我转身面对她,"你到底是谁?一个深山羌寨的姑娘怎么可能在上海有这种房产?"

她笑了,走到酒柜前倒了杯威士忌——我最爱的牌子。"我告诉过你,我奶奶是释比。"她递给我酒杯,"但没告诉你,我们家族...不只是普通的羌族祭司。"

"什么意思?"

"意思是,"她坐进沙发,优雅地交叠双腿,"我们掌握着一些古老的秘密,一些能让现代人疯狂的东西。"她啜了口酒,"比如情蛊的配方,比如如何看到人心里的光...还有如何在商业谈判中读懂对方的真实想法。"

我恍然大悟:"你们家族...在做生意?"

"聪明。"云娜微笑,"奶奶是寨子的释比,也是几家药材公司的实际控制人。表哥洛桑不只是药师,还是哈佛医学院毕业的博士。"她歪着头,"至于我...在遇见你之前,我负责家族的'特殊事务'。"

"什么特殊事务?"

"寻找像你这样的人。"她起身靠近我,"命格特殊,能承受魂索连接的人。"

我后退一步:"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的光。"云娜的手指抚上我的胸口,"金色的,像初升的太阳。奶奶说这种光百年难遇,是释比传承的最佳人选。"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情蛊、婚礼,都是骗局?你们只是想...招募我?"

"不全是。"云娜的眼神变得柔软,"我确实爱上了你,毛川。从第一眼看到你喂岩鸽时的侧脸开始。"她苦笑,"这不在计划内。按照计划,我应该带你回寨子,让奶奶给你下魂索,然后...把你培养成下一代释比。"

信息量太大,我头晕目眩。威士忌在胃里燃烧,手腕上的红痕刺痛。"那个悬崖...箭..."

"都是真的。"云娜低头,"我失控了。当你逃跑时,我真的很想杀了你...然后又想自杀。"她抬头,眼里噙着泪水,"知道为什么魂索断了还能连接吗?因为我用自己的血重新系了一根...无形的。"

这太疯狂了。但最疯狂的是,我竟然被感动了。这个危险的、病娇的姑娘,为了留住我,不惜用自己的血施法。

"现在呢?"我轻声问,"你还想杀我吗?"

云娜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和洞穴里那个装情蛊的陶罐一模一样。"我只想问你,"她声音颤抖,"愿意喝下这个吗?自愿的,没有强迫。"

我盯着那个小瓶,里面的液体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喝了会怎样?"

"我们会永远相爱,"她坦诚地说,"但同时...你会开始看到光,会慢慢觉醒释比的能力。这是双向的诅咒...也是祝福。"

我该拒绝的。该转身就跑,报警,换号码,搬城市...但云娜站在我面前,蓝布裙子,黑辫子,眼里含着泪,手里捧着可能是毒药也可能是爱情的东西。

而我,毛川,一个自诩情场高手的浪子,竟然在认真考虑喝下它。

因为也许,只是也许,这种疯狂的爱,正是我这种浪子最终的归宿。

我接过小瓶,云娜的呼吸停滞了。

"如果我喝了,"我问,"能保留我的公寓和健身房会员吗?"

她破涕为笑:"当然。我们可以一半时间在上海,一半在寨子。"

"那...如果我偶尔想和哥们喝酒?"

"只要不是女人,"她眯起眼睛,"随便你。"

我笑了,真的笑了。这可能是这辈子最蠢的决定,但也是最刺激的。

"干杯。"我举瓶,一饮而尽。

液体像火一样烧过喉咙,然后在胃里炸开。世界天旋地转,我倒在云娜怀里。最后的意识是她的泪滴在我脸上,和一句轻轻的:

"永远在一起了。"

当我再次醒来,世界不一样了。

我看到光。

05

我醒来时,世界在发光。

不是比喻,是真的在发光——床头的台灯像个小太阳,窗外的霓虹灯拖着彩虹般的尾巴,就连云娜的皮肤都笼罩着一层淡金色的光晕。我眨眨眼,以为自己在做梦。

"感觉怎么样?"云娜坐在床边,手指轻轻梳理我的头发。她的指尖划过我额头时,带起一串细小的金色火花。

"我...看到光了。"我声音嘶哑,喉咙像被火烧过。

云娜微笑,她的牙齿在发光:"情蛊起效了。现在你能看到人心里的光,就像我一样。"

我挣扎着坐起来,房间里的每样东西都带着不同颜色的光晕——墙壁是淡蓝色,床单是浅绿色,云娜的红发则是跳动的火焰。最惊人的是我的手,散发着和她一样的金色光芒。

"这是..."

"释比的力量。"云娜捧起我的脸,"金色是最稀有的光,代表你有成为大释比的潜质。"

我望向窗外,上海的夜空不再是单调的黑色,而是深浅不一的靛蓝,星星像钻石般闪烁。远处的高楼轮廓被各种颜色的光晕勾勒,仿佛整个城市被施了魔法。

"会持续多久?"我问。

"永远。"云娜的笑容扩大,"情蛊是双向的,毛川。你现在是我的了,我也是你的。我们能感知彼此的情绪,看到彼此的光...甚至在某些时刻,共享记忆。"

这太疯狂了。我本该害怕,但心底却涌起一股奇怪的兴奋。作为一个追求刺激的浪子,这种超自然的体验简直比最烈的酒还让人上瘾。

"试试这个。"云娜递给我一面镜子。

镜中的男人头发凌乱,眼睛却亮得惊人——瞳孔周围有一圈细细的金色光环。我凑近看,那光环像有生命般微微脉动。

"释比之眼。"云娜轻声解释,"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比如?"

"比如..."她突然指向窗外,"那个穿黑风衣的男人,他在跟踪我们。"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街对面。在"释比之眼"的视野里,那人周身缠绕着暗红色的雾气,像条毒蛇般蠕动。

"那是..."

"寨主派来的人。"云娜冷笑,"扎西的父亲一直反对我们在一起。"

我心头一紧:"他会伤害你吗?"

"伤害我?"云娜的笑声像银铃,"他更该担心自己。"她站起身,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布袋,"来,教你第一个法术。"

布袋里是些白色粉末,闻起来像晒干的草药。"这是什么?"

"白石粉。"云娜蘸了一点抹在我眉心,"羌族最神圣的东西。配合咒语,能形成保护罩。"

她教我一句拗口的羌语,我结结巴巴地重复。失败三次后,第四次终于念对了——粉末突然发光,形成一个半透明的金色光罩,把我们笼罩其中。

"成功了!"云娜欢呼,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光罩持续了约十秒就消散了,但我已经兴奋得手心出汗。这比任何电子游戏都刺激,比任何极限运动都带劲——真正的超能力!

"这只是开始。"云娜吻了吻我的鼻尖,"奶奶说,你的潜力比她见过的任何释比都强。"

我望向窗外,那个黑衣人已经不见了。但兴奋之余,一丝忧虑浮上心头——如果寨主反对我们,那云娜的家族呢?那个神秘的商业帝国会接受我这个外人吗?

像是读懂了我的心,云娜握住我的手:"别担心家族的事。奶奶已经认可你了,其他人不敢反对。"

"你确定?"

"非常确定。"她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否则他们会后悔的。"

这威胁的语气让我脊背发凉,却也莫名安心。有病娇女友保护的感觉...挺复杂。

接下来的几天像场奇幻冒险。云娜带我见识了上海的"另一面"——那些常人看不见的灵体、隐藏在闹市中的古老结界、甚至几个和她一样的"特殊人士"。

最震撼的是在外滩遇到的一个老乞丐。在常人眼里他只是个邋遢老头,但在释比之眼中,他周身环绕着纯净的银光,头顶悬浮着一个复杂的符文。

"那是道家的清净符。"云娜小声说,"他是个隐修的高人。"

老乞丐似乎感应到我们的目光,抬头咧嘴一笑,露出仅剩的三颗牙。下一秒,他的身影如水波般晃动,消失在人群中。

"他...?"

"瞬移。"云娜见怪不怪,"道家的遁术。"

我目瞪口呆。上海突然变成了一个充满秘密的魔法都市,而我有了入场券。

但能力觉醒也有副作用。第三天晚上,我在一家餐厅突然头疼欲裂——周围食客的情绪像尖针般刺入我的大脑。一个商人的焦虑,一对情侣的甜蜜,甚至厨房里厨师的愤怒...所有情感都化为有颜色的光波,冲击着我的感官。

"集中精神。"云娜握住我的手,引导我"关闭"部分感知,"想象一扇门,慢慢关上。"

我照做了,痛苦逐渐减轻。云娜解释说这是能力觉醒的必经阶段,就像婴儿要学会忽略大部分声音才能专注学说话。

"你会适应的。"她安慰道,"而且有我在。"

这句话成了我的定心丸。无论多奇怪的事发生,只要云娜在身边,似乎都能解决。这种依赖感很陌生——我一向是那个让人依赖的浪子,现在却成了被保护的一方。

第七天晚上,我们去了家隐蔽的小酒吧。老板是个高大的藏族汉子,看到云娜时恭敬地行礼——他的光晕是深绿色,像片古老的森林。

"老地方?"他问。

云娜点头,带我穿过嘈杂的大厅,进入一个隐蔽的包厢。包厢墙上挂满了古怪的器物——兽骨、干草药、甚至几个泡着不明液体的玻璃罐。

"这里是..."

"特殊人士的聚集地。"云娜点了两杯青稞酒,"上海有几个这样的地方,普通人找不到。"

酒上来后,云娜从包里拿出一个小铜铃,轻轻摇了三下。铃声未落,包厢门被推开,三个陌生人走了进来。

第一个是穿唐装的老者,光晕是沉稳的褐色;第二个是年轻女孩,光晕变幻莫测;第三个让我浑身紧绷——是那个黑衣男人,光晕暗红如血。

"别紧张。"云娜按住我的手,"扎西派他来传话的。"

黑衣男人面无表情地递过一封信。云娜拆开看完,冷笑一声把信烧了。

"他说什么?"我问。

"让我们回寨子一趟。"云娜撇嘴,"说什么奶奶病了,想见我们最后一面。"

"奶奶病了?"我心头一紧。

"骗人的。"云娜翻个白眼,"奶奶比这座楼都健康。这是陷阱,想分开我们。"

黑衣男人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寨主说,如果汉人不来,就断绝你的家族继承权。"

包厢温度骤降。云娜的眼睛变成冰蓝色,手指间不知何时多了几根银针:"回去告诉扎西,如果他再插手我的事,我会让他尝尝'千蛛蛊'的滋味。"

黑衣男人脸色变了,后退两步匆匆离开。剩下两人交换了个眼神,也告辞了。

"千蛛蛊是什么?"我好奇地问。

云娜收起银针,表情恢复甜美:"吓唬他的。那蛊太毒,奶奶禁止我用。"

我松了口气,同时又有点失望——病娇女友的毒蛊听起来挺酷的。

回公寓的路上,云娜一直沉默。直到进了电梯,她才突然说:"我们得回寨子一趟。"

"什么?你不是说那是陷阱吗?"

"是陷阱,但也是机会。"她按下顶楼按钮,"是时候让寨子知道,谁才是下一代释比了。"

电梯上升时,她向我解释了家族内部的权力斗争。原来寨主一脉一直想掌控释比传承,而云娜的奶奶则是传统派,坚持释比只能由"天命之人"继承。

"扎西的光是暗红色,根本不够格。"云娜冷笑,"但他父亲不甘心,一直想通过联姻控制释比的力量。"

"所以当初他想让你嫁给扎西?"

"对。"云娜厌恶地皱眉,"我宁愿死也不会嫁给他。直到...遇见了你。"

电梯到达顶楼。云娜带我去了公寓的空中花园,夜风拂过她的红发,像团跳动的火焰。

"毛川,"她转身面对我,"你愿意跟我回寨子吗?可能会很危险..."

我望着她发光的轮廓,想起悬崖上的对峙,想起那碗情蛊酒,想起这一周的光怪陆离。这个危险的、美丽的、偏执的羌族姑娘,已经用情蛊和魂索把我绑得死死的。

而且说实话,这种刺激的生活比我在上海的任何一夜都精彩。

"当然。"我握住她的手,"反正我的健身房会员卡也快到期了。"

云娜大笑,扑进我怀里。她的嘴唇贴上我的,带着青稞酒的甜香。在释比之眼的视野中,我们的金色光晕交融在一起,像两个小太阳在夜空下相撞。

第二天早晨,我正收拾行李,手机响了。是老周。

"毛川,你让我查的那个羌族姑娘...有点奇怪。"

我心头一跳:"怎么了?"

"她的身份证是假的。"老周压低声音,"而且...我查到几个相关案件,都是失踪案。最后见到失踪者的人,都描述过一个红发姑娘。"

我僵住了,看向卧室——云娜正在哼着歌整理她的银针和小瓶子。

"还有,"老周继续说,"她名下的房产不止陆家嘴那套。过去五年,她在全国七个城市买了高档公寓,用的都是不同名字。"

我的手心渗出冷汗:"那些失踪者...还活着吗?"

"三个找到了,记忆模糊,说只记得红色头发和蓝色眼睛。还有五个...至今下落不明。"

挂掉电话,我站在窗前发呆。云娜的光晕从背后靠近,她环住我的腰:"谁的电话?"

"老周。"我强迫自己放松,"问我们什么时候喝酒。"

云娜的下巴搁在我肩上:"等从寨子回来吧。我陪你喝。"

她的呼吸吹在我耳畔,温暖甜蜜。在释比之眼中,她的光晕纯净明亮,没有一丝阴霾。但老周的话像根刺,扎在我心里。

那些失踪者是谁?和云娜有什么关系?更重要的是——我现在看到的"光",是真实的吗?还是情蛊制造的幻觉?

云娜似乎察觉到我的不安,轻轻扳过我的脸:"怎么了?"

我该问吗?该质疑吗?还是该相信这个为我放弃家族联姻、教我法术、带我见识魔法世界的姑娘?

最终,我摇摇头,吻了吻她的眉心:"没什么,只是有点紧张。"

云娜笑了,眼睛弯成月牙:"别怕,有我在呢。"

是啊,有她在。这个危险的、神秘的、可能隐藏着黑暗秘密的姑娘,现在是我的爱人、导师和...某种意义上的掌控者。

而我,一个曾经的浪子,竟然对此感到兴奋多于恐惧。

也许情蛊改变的不仅是我的能力,还有我的本质。或者更可怕的想法——也许这种对危险和未知的渴望,一直是我本性的一部分,只是被城市生活压抑了。

"机票订好了吗?"我问。

云娜点头:"明天早上。奶奶会派人到机场接我们。"

06

飞机降落在兰州中川机场时,我的手腕又开始隐隐作痛。

云娜握紧我的手,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别怕,"她轻声说,"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

窗外阴云密布,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我摸了摸口袋里的瑞士军刀——老周临行前偷偷塞给我的"防身利器",在云娜面前我没敢拿出来。

"寨子派车来了吗?"我问。

云娜神秘一笑:"不,我们走特殊路线。"

特殊路线指的是——先坐大巴到临夏,再换乘一辆破旧的吉普车深入山区。司机是个独眼老汉,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块砧板上的肉。

"他是奶奶的老朋友。"云娜介绍道,"年轻时也是释比。"

老汉哼了一声,用羌语说了句什么。云娜脸色变了变,但很快恢复笑容:"他说你身上的光很特别,像...初代释比。"

"什么意思?"

"意思是,"云娜靠在我肩上,"你可能比我想象的更有天赋。"

车子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窗外的景色从城镇变成荒野,再到密不透风的原始森林。独眼老汉不时停下车,在路边撒些粉末或挂上彩色布条。

"驱邪的。"云娜解释,"这条路不干净。"

我正想问什么叫"不干净",突然看到林间闪过一个白色身影——没有脸,只有模糊的人形轮廓。我猛地抓住云娜的手:"那是什么?"

云娜顺着我的目光看去,若无其事地说:"山魈,不用管它们。"

山魈?那不是传说中的精怪吗?我揉了揉眼睛,白色身影已经消失了。但释比之眼告诉我,那不是幻觉——林子里确实有东西在窥视我们。

傍晚时分,车子停在一处悬崖边。前方没路了,只有一条摇摇欲坠的藤桥通向对面的山峰。

"到了。"老汉熄火,"剩下的路你们自己走。"

云娜付了钱,拉着我下车。老汉临走前又用独眼深深看了我一眼,说了句让我毛骨悚然的话:"小心神柱,它不喜欢外人。"

藤桥在风中摇晃,底下是万丈深渊。我咽了口唾沫:"必须走这个?"

"怕了?"云娜挑眉,"当初跳崖的勇气哪去了?"

她轻巧地踏上藤桥,如履平地。我硬着头皮跟上,木板在脚下嘎吱作响,冷风从裤管钻进来,像无数只冰凉的手在抚摸。

走到一半,桥突然剧烈摇晃起来。我抓住绳索,看到对面桥头站着三个黑影——不是山魈,而是活生生的人,正故意摇晃藤桥。

"扎西!"云娜厉声喝道,"住手!"

黑影中最高大的那个停下动作:"云娜,你终于回来了。"他的普通话带着浓重口音,"还带着你的汉人宠物。"

我小心地挪到云娜身边,看清了来人——扎西比记忆中更壮实,脸上多了道狰狞的伤疤,眼神凶狠得像头狼。他身后是两个年轻羌族男子,腰间都别着短刀。

"让开,扎西。"云娜冷声道,"奶奶在等我们。"

扎西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奶奶病了,现在寨子由我父亲掌管。"他盯着我,"汉人不准进寨,这是新规矩。"

"放屁!"云娜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银质小刀,"让开,否则我不客气了。"

扎西大笑,从背后取下一把猎弓:"小云娜,你忘了谁教你射箭的?"他搭箭上弦,对准我的心脏,"最后一次机会,汉人。跳下去,或者我帮你。"

我额头渗出冷汗。桥下是万丈深渊,跳下去必死无疑。但更可怕的是,我的释比之眼看到扎西的箭头上泛着诡异的绿光——淬了毒。

"扎西,"我强作镇定,"我们没必要——"

话未说完,云娜动了。她快得像道闪电,银刀脱手飞出,正中扎西持弓的手腕。箭矢歪歪斜斜地射入空中,扎西惨叫一声,捂住流血的手腕。

"你!"他怒吼,"为了个汉人伤我?"

云娜已经抽出第二把刀:"下一刀是你的眼睛。"

扎西脸色阴晴不定,最终退后一步:"好,很好。你们可以过去。"他阴森地看我一眼,"但别以为这就结束了,汉人。寨子里等着你的,比死亡更可怕。"

我们小心地从他们身边经过。扎西的同伴想阻拦,被他制止了:"让他们去。反正..."他压低声音说了句羌语,引起同伴的怪笑。

过了桥,山路更加陡峭。云娜收起刀,脸色凝重:"情况比我想的糟。如果寨主真的接管了权力..."

"会怎样?"

"释比传承可能会中断。"她咬着嘴唇,"寨主一脉一直想控制释比的力量,用来巩固自己的统治。"

夜幕降临时,我们终于看到了寨子——比上次来时多了许多新建筑,中央广场的神柱上缠满了黑色布条,看起来阴森森的。

"不对劲。"云娜皱眉,"神柱被污染了。"

我们悄悄潜入寨子,避开巡逻的守卫,来到云娜家。木楼还在,但门上的符咒被撕毁了,窗户也被木板钉死。

"奶奶!"云娜轻叩门板,"是我,云娜。"

门开了一条缝,一只苍老的手伸出来,迅速把我们拉进去。屋内没点灯,只有火塘的余烬提供微弱的光亮。奶奶比上次见面憔悴了许多,眼睛却亮得吓人。

"终于回来了。"她用沙哑的声音说,"再晚一天,就来不及了。"

"奶奶,到底发生了什么?"云娜急切地问。

奶奶咳嗽了几声,从怀里掏出一块发光的白石:"寨主勾结外族巫师,污染了神柱。他想控制释比的力量,成为新的'神'。"

我这才注意到,屋内角落还坐着一个人——洛桑。他眼镜碎了,脸上有伤,看到我时勉强笑了笑:"欢迎回来,'赘婿'。"

"洛桑?你怎么..."

"寨主清洗了所有反对者。"洛桑平静地说,"药师房被烧了,我逃出来躲在这里。"

奶奶把白石放在我手心:"汉人,现在只有你能救寨子了。"

"我?"我愣住了,"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身上的光。"奶奶枯瘦的手指轻触我的额头,"初代释比的光。神柱会接受你。"

云娜握紧我的手:"奶奶,太危险了!神林试炼会要了他的命!"

"必须有人净化神柱。"奶奶坚定地说,"否则寨子会被黑暗吞噬。"

我听得一头雾水:"谁能解释一下,什么是神林试炼?"

洛桑推了推破碎的眼镜:"是释比传承的最高考验。进入神林深处,找到真正的神柱,用你的光净化它。"他顿了顿,"过去一百年,尝试过的七个人都疯了或死了。"

我手心冒汗:"如果...我拒绝呢?"

奶奶的眼神变得锐利:"那你手上的魂索会立刻要你的命。别忘了,它还在,只是隐形了。"

我下意识摸向手腕——虽然看不见,但那根由云娜鲜血重铸的魂索确实还在,我能感觉到它的存在。

"奶奶!"云娜急了,"你不能威胁他!"

"不是威胁,是事实。"奶奶叹气,"魂索一旦重铸,除非完成仪式,否则会反噬宿主。你们俩现在命脉相连,他死了,你也会受重创。"

房间陷入沉默。火塘的火星噼啪作响,像是在倒计时。

"好。"我最终开口,"我去。"

云娜猛地抬头:"毛川!"

"但我有条件。"我直视奶奶的眼睛,"完成后,我要真正的自由。魂索必须解除,云娜也不能再用任何方式控制我。"

奶奶和云娜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最终,奶奶点头:"成交。"

云娜突然站起身:"我跟他一起去。"

"不行!"奶奶厉声道,"神林试炼只能由被选中者独自完成。"

"那就修改规则!"云娜眼中闪着危险的光,"否则我现在就去杀了寨主,大家一起完蛋!"

奶奶和云娜对峙着,空气仿佛凝固了。最终,奶奶叹了口气:"随你吧。但记住,在神柱面前,任何谎言都会被揭穿。"

深夜,奶奶为我们准备了"行装"——一小袋白石粉、一把骨刀、三根彩色布条,还有一个小皮囊装的液体,闻起来像腐坏的血液。

"记住,"奶奶严肃地说,"神林里的东西不全是幻觉。相信你的光,别相信你的眼睛。"

洛桑送我们到后门:"寨主的人在监视神林入口。你们得从断崖那边绕过去。"

"洛桑,"我低声问,"老实说,我有多少存活几率?"

他推了推眼镜:"理论上,零。但你是特别的,所以...也许百分之十?"

真令人鼓舞。

断崖路线比藤桥还可怕——只有一条锈迹斑斑的铁链挂在悬崖上,底下是漆黑的深渊。云娜先过去,灵活得像只山猫。我紧随其后,手心被铁链磨得生疼。

爬到一半,突然听到上方传来笑声。抬头一看,扎西和三个手下站在崖边,正用刀砍铁链!

"再见,汉人!"扎西狞笑着,铁链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千钧一发之际,云娜从对面甩出一条绳索:"抓住!"

我纵身一跃,抓住绳索的瞬间,铁链断裂坠入深渊。扎西愤怒的咆哮在夜空中回荡。

"他真是阴魂不散。"我喘着气说。

云娜拉我上来:"因为他喜欢你。"见我一脸震惊,她补充道,"羌族表达喜欢的方式很特别——越是中意的人,越要欺负。"

"那他对你岂不是..."

"爱得发狂。"云娜冷笑,"可惜,我只喜欢汉人浪子。"

我们相视一笑,继续向神林进发。随着深入,周围的树木变得越来越高大扭曲,树干上浮现出类似人脸的纹路。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腐臭味,脚下泥土变得湿软,像在踩着什么活物的内脏。

"到了。"云娜停下脚步。

面前是一片圆形空地,中央矗立着一根与寨子里截然不同的神柱——通体洁白,表面刻满发光的符文。但此刻,柱子底部被某种黑色物质侵蚀,符文的光芒也变得黯淡。

"那就是真正的神柱。"云娜低声说,"寨子里那个是仿制品。"

我刚要上前,突然听到细微的沙沙声。从林间阴影中爬出无数黑色虫子,组成一个人形。

"退后!"云娜抽出银刀,"是蛊虫!"

虫人发出刺耳的嘶嘶声,猛地扑来。云娜挥刀砍去,虫群散开又重组,根本伤不到核心。我抓起一把白石粉撒出去,虫子碰到粉末发出尖叫,暂时退却。

"没用!"云娜喘着气,"它们太多了!"

虫人再次扑来,这次分成两股,一股缠住云娜,另一股向我袭来。我拼命挥动骨刀,但虫子还是爬上了我的腿,开始啃咬。

剧痛中,我的释比之眼突然看到虫人胸口有个发光的红点——是核心!我抓起奶奶给的皮囊,将腐臭液体泼向红点。

液体接触红点的瞬间,虫人发出凄厉的嚎叫,所有虫子都化为黑烟消散。

"那是...?"

"黑狗血混草药。"我扶起云娜,"奶奶给的。"

云娜惊讶地看着我:"你怎么知道攻击哪里?"

"释比之眼看到的。"我指向神柱,"那里还有东西。"

神柱后走出一个身影——不是虫人,而是一个真正的老人,穿着华丽的释比法袍,手持镶嵌宝石的法杖。

"寨主。"云娜咬牙切齿。

老人微笑:"云娜丫头,长大了。"他的目光转向我,"这就是那个汉人?有意思,确实有初代释比的光。"

"你污染了神柱!"云娜怒斥,"这是亵渎!"

寨主摇头:"我只是解放了它的真正力量。释比传承太保守了,明明可以掌控整个羌族,却只甘心做个祭司。"他举起法杖,"现在,让我看看你的成色,汉人。"

法杖顶端射出一道黑光,我本能地抬手阻挡——手腕上的隐形魂索突然显形,化为金色光盾挡住攻击。

"什么?"寨主震惊,"魂索怎么可能..."

云娜也愣住了:"毛川,你的手!"

我低头看去,魂索不再是红色,而是纯粹的金色,像液态阳光编织而成。更惊人的是,这光芒正在蔓延,覆盖我的整个手臂。

"初代释比的光..."寨主喃喃自语,突然面露狰狞,"不!这力量应该是我的!"

他疯狂挥舞法杖,黑光如雨点般射来。我本能地张开双臂,金色光芒形成护盾,将黑光全部反弹。

"现在!"云娜喊道,"净化神柱!"

我冲向神柱,将双手按在被污染的部分。金光与黑雾激烈交锋,剧痛如电流般传遍全身。寨主咆哮着想要阻止,被云娜拦住。

"滚开!"他一杖击飞云娜,转身向我扑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光从天而降,击中寨主。他惨叫着化为黑烟消散。我抬头看去——是奶奶!她站在林边,手持一个古老的铜铃。

"继续,孩子!"奶奶喊道,"用你的光!"

我集中全部精神,将金光注入神柱。黑雾开始消退,符文一个接一个亮起。随着最后一丝黑雾消失,整根神柱爆发出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整个神林。

光芒中,我看到无数影像闪过——古代的释比们祭祀、战斗、传承...最后是一个与我有着同样金色光芒的伟岸身影,他向我微笑,然后化为光点消散。

当光芒褪去,我瘫倒在地,精疲力竭。云娜跑过来抱住我:"你成功了!"

奶奶走过来,神情复杂:"初代释比选择了你。从今天起,你就是羌族的大释比了。"

"等等,"我虚弱地说,"我只答应净化神柱,没说要当什么大释比..."

奶奶和云娜交换了一个眼神。云娜咬了咬嘴唇:"毛川,有件事我们没告诉你...净化神柱的人,自动成为释比传承者。这是古老的规定。"

"什么?!"我挣扎着坐起来,"你们又骗我?"

"不是骗,"奶奶平静地说,"是命运。你的光是初代释比的转世,注定要回到这里。"

我看向云娜:"你早就知道?"

她低下头:"我...怀疑过。但不确定,直到看到你的魂索变色。"她抬起头,眼中含泪,"对不起,但我不能冒险失去你。"

我该愤怒的。被欺骗,被利用,卷入这场莫名其妙的权力斗争。但看着云娜的泪眼,和手腕上那根已经变成金色的魂索,我突然明白了什么。

"所以,"我慢慢说,"这就是为什么你第一眼就选中我?不是因为我的'粉色光芒',而是因为..."

"因为你是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奶奶接过话,"云娜从小就能看到光,她一直在等待金色光芒的出现。"

云娜握住我的手:"我本可以强行带你回来,但我想要你自愿选择...选择我,选择这里。"

林间吹来一阵温暖的风,神柱的光芒温柔地笼罩着我们。我叹了口气,把云娜拉进怀里:"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什么?"

"被安排好的命运。"我吻了吻她的额头,"但如果是和你一起...也许可以例外。"

云娜破涕为笑,紧紧抱住我。奶奶满意地点点头,摇着铜铃走向神柱,开始吟唱古老的经文。

远处,寨子的方向传来欢呼声——仿制神柱上的黑布条自动燃烧起来,人们以为这是吉兆。

但我知道,真正的变革才刚刚开始。作为可能是唯一一个拥有健身会员卡的大释比,我要面对的挑战还多着呢。

比如,怎么向老周解释我突然成了少数民族宗教领袖?还有,上海那套公寓的房租是不是该退了?

手腕上的金色魂索微微发烫,像是在嘲笑我的烦恼。云娜靠在我肩上,轻声说:"欢迎回家,赘婿。"

这一次,我没有反驳。

07

上海虹桥机场的电子屏显示:2025年7月7日,星期一。我站在行李转盘前,恍惚间觉得时间错乱——距离我跟随云娜去羌寨不过月余,却仿佛经历了半辈子。

"发什么呆?"云娜戳了戳我的腰。她今天穿着改良羌服,红蓝相间的刺绣衬衫配牛仔裤,发辫上缠着彩色丝带,在清一色商务装的人群中格外扎眼。

我揉了揉手腕——金色魂索已经隐形,但触碰时仍会微微发烫。"在想怎么跟老周解释,我女朋友是个会下蛊的羌族释比。"

云娜眯起眼睛:"你怕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我怕他们被你吓到。"我拎起行李,躲开她突然掐过来的手指,"尤其是你那些'小爱好'。"

走出机场,热浪裹挟着汽车尾气扑面而来。云娜皱眉捂住鼻子:"这里的空气...像被诅咒过。"她的释比之眼能看到常人看不见的污染光晕,此刻正盯着高架桥上盘旋的灰黑色雾霭。

出租车驶过外滩时,云娜趴在车窗上,瞳孔里倒映着陆家嘴的霓虹。"比神柱还亮..."她轻声感叹,随即皱眉,"但光里藏着太多欲望。"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在释比视觉中,每栋摩天大楼都笼罩着不同颜色的光晕:金色的贪婪、粉色的情欲、深红的野心...而最浓郁的黑紫色从某栋金融中心顶部渗出,像腐烂的果实。

"那是..."

"堕灵。"云娜压低声音,"被邪术污染的灵体,依附在风水位上吸食人的精气。"她突然摇下车窗,对着那栋大楼方向快速念了句羌语咒文。一道金光如箭矢般掠过黄浦江,黑紫雾气剧烈翻腾后暂时消散。

司机师傅从后视镜惊恐地看了我们一眼,默默调大了收音机音量。

我的公寓还保持着离开时的凌乱——健身包摊在沙发上,冰箱里过期的啤酒,茶几上积了层薄灰。云娜像只警惕的猫,巡视每个角落,最后停在卧室门前。

"有女人的味道。"她冷冷地说。

我心里一紧。上次带回来的模特确实在这儿过过夜,但那都是遇见云娜之前的事了。"那是...空气清新剂。"

"骗子。"云娜突然从床头缝捻起一根金色长发,"她的光还在哭呢。"

我哑口无言。释比能力还能这么用?云娜已经掏出一个小陶罐,倒出些绿色粉末洒在床单上。粉末接触织物的瞬间燃起幽蓝火焰,转眼又熄灭,没留下任何灼痕。

"净化了。"她拍拍手,"现在这里只有我们的气息。"

我后背发凉:"那是什么?"

"骨粉混硫磺,专清负能量。"云娜歪头一笑,"放心,对人无害...除非那女人对你执念太深。"

当晚,我做了个诡异的梦。梦里有个金色光团在哭诉,说我辜负了她。醒来时发现云娜正趴在我胸口,指尖绕着我的魂索玩。"她来找你了,"云娜眨眨眼,"在梦里。"

"你监视我的梦?"

"魂索相连,梦也会相通。"她吻了吻我的喉结,"下次再梦到她,我就放食梦蛊。"

我该感到毛骨悚然的。但奇怪的是,这种病态的占有欲竟然让我心跳加速。搂着云娜纤细却有力的腰肢,我想起悬崖上她拉弓射箭的狠厉模样,还有神柱前为我挡下寨主攻击的决绝...

手机铃声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老周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

"喂,老周..."

"毛川!你他妈死哪去了?"老周的咆哮震得手机发颤,"失踪一个月!健身房都把你会员冻结了!"

我看了眼枕在我腿上玩头发的云娜:"去...云南采风了。"

"采风?"老周狐疑道,"你不是最讨厌民俗旅游吗?上次去丽江还说全是商业街..."他突然压低声音,"等等,你该不会被传销组织控制了吧?需要报警吗?"

云娜的指尖在我大腿上画圈,痒得我直抽气。"不用!我很好,明天就去找你。"

挂掉电话,云娜已经跨坐到我身上:"明天我要跟你一起去。"

"不行!"

"为什么?"她眼神危险起来,"嫌我丢人?"

我赶紧搂住她的腰:"怕你吓到我朋友。老周是个普通上班族,没见过会下蛊的羌族姑娘..."

云娜思考片刻,突然眼睛一亮:"那我扮成普通女孩!"她跳下床,打开我的衣柜翻找,"你有白衬衫和牛仔裤吧?"

十分钟后,一个"都市版云娜"出现在我面前——黑长直假发,白衬衫配浅蓝牛仔裤,连标志性的彩绳发饰都摘了。最绝的是她收敛了那股野性,眼神变得温顺含蓄,连站姿都变得乖巧。

"怎么样?"她转了个圈,"像你在夜店泡的那种女孩吗?"

我喉咙发紧:"...太像了。"简直像换了个人格。

云娜得意地笑了,下一秒又恢复病娇本色:"只准看,不准碰。"她掐住我的下巴,"否则让你尝尝新调的'忠贞蛊'。"

第二天中午,老周在南京西路的餐厅见到我们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位是...?"

"我女朋友,云娜。"我硬着头皮介绍,"羌族人。"

老周的表情从震惊变成敬佩,偷偷冲我竖大拇指。他显然把云娜当成了我在云南的"艳遇",完全没注意到桌布下,云娜的指甲已经陷进我大腿里——因为老周随口提了句我以前的"丰富情史"。

"毛川以前可浪了,"老周边啃牛排边说,"最夸张时同时谈三个,还互不知情..."

云娜微笑得甜美可人,桌下的手却摸到我腰间狠狠一拧。我疼得直抽气,赶紧转移话题:"老周,最近派出所有什么大案子吗?"

"还真有。"老周压低声音,"连环失踪案,都是年轻男性。奇怪的是监控最后拍到他们时,身边都有个红发女子..."

我僵住了。云娜的假发是黑色的,但她在羌寨时一直是红发。老周继续道:"最邪门的是,有个幸存者被找到,说自己被带到山里喝了什么酒,醒来后记忆模糊..."

云娜突然咳嗽起来,打翻了水杯。"抱歉,"她擦着嘴起身,"我去下洗手间。"

她一走,老周立刻凑过来:"兄弟,你这女朋友哪找的?太正点了!"

"云南深山。"我干笑,"老周,那些失踪案..."

"哦对,"老周神秘兮兮地说,"局里请了个民俗专家,说可能是'情蛊'之类的邪术。上头不让声张,怕引起恐慌..."

我心跳如鼓。云娜确实提过,寨子里有姑娘会抓外族男子回去当赘婿。但那些失踪案会与她有关吗?

云娜回来时,老周识趣地没再提案子。饭后分别时,他偷偷塞给我一张纸条:"小心你女朋友。幸存者描述的红发女子,右眼角有颗泪痣——和她一样。"

我攥紧纸条,如坠冰窟。云娜右眼角确实有颗浅褐色泪痣,平时用遮瑕膏盖着。

回程地铁上,云娜靠在我肩上假寐。透过释比之眼,我看到她周身笼罩着淡金色光晕——纯净温暖,没有一丝杂质。这样的光,真的会害人吗?

"想问什么就问。"云娜突然开口,眼睛仍闭着。

"那些失踪案..."

"不是我。"她睁开眼,目光清澈,"但我知道是谁。"

"谁?"

"我表姐,诺尔玛。"云娜叹了口气,"她比我早三年来上海,专门找负心汉下蛊。那些男人...罪有应得。"

我将信将疑:"老周说有个幸存者..."

"因为他真心悔改了。"云娜冷笑,"诺尔玛的蛊术不如我,只能困住虚情假意的人。"

我想起梦境里哭泣的金色光团,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你表姐...是在为被伤害的女孩们报仇?"

云娜点头,从手机里调出几张照片——都是失踪男子的"罪证":聊天记录、劈腿证据、甚至骗财骗色的录音。"现代社会的负心汉,比寨子里多多了。"她讥讽道,"诺尔玛说这是'替天行道'。"

我哑口无言。某种程度上,我差点也成为"猎物"之一。如果不是云娜用更极端的方式"收服"了我...

"那现在..."

"诺尔玛回寨子了。"云娜把手机塞回口袋,"奶奶知道后很生气,罚她在神柱前忏悔三年。"

我松了口气,又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云娜突然捧住我的脸,在地铁嘈杂的背景音中轻声说:"因为我要你明白,我和诺尔玛不一样。"她的拇指摩挲着我的魂索,"我不用强迫的手段留住你...除非你背叛我。"

这句话的潜台词让我脊椎发麻。病娇女友的"宽容"是有条件的——我必须自愿被束缚,否则...

回到家,我立刻检查了所有电子设备。果然,云娜已经不动声色地入侵了我的生活——手机里多了个羌文命名的追踪程序,电脑浏览器历史被清空,连智能门锁都录入了她的指纹。

"别费劲找了。"云娜靠在门框上,手里把玩着那个装情蛊的小陶罐,"你的健身房会员卡、银行卡、甚至医保卡...我都做了标记。"

"什么标记?"

她笑而不答,转而问我:"明天想去哪?我查了攻略,外滩有个高空观景台..."

我头皮发麻。这个看似融入都市的羌族姑娘,正在用她的方式"殖民"我的世界。最可怕的是,我竟然开始习惯这种被全面掌控的感觉。

晚上,我们躺在床上看综艺节目。云娜突然问:"你想恢复自由吗?"

"什么意思?"

"魂索。"她轻抚我的手腕,"奶奶说,大释比可以自己解除魂索...如果你真想走的话。"

我转头看她。电视机的光在她脸上变幻,眼神却异常认真。"你想我解除吗?"我反问。

云娜沉默了很久,最后把脸埋在我胸口:"我不知道。"她声音闷闷的,"我想要你自由...又怕你飞走。"

这一刻,我看到了病娇面具下的脆弱。那个能在悬崖上拉弓射箭的姑娘,此刻像个害怕被抛弃的孩子。

我吻了吻她的发顶:"睡吧,明天带你去吃小龙虾。"

她没有回答,但抱得更紧了。在释比之眼中,我们的金色光晕交融在一起,像两股交织的命运。

深夜,我被手机震动惊醒。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视频——画面中,一个红发女子站在某栋大楼天台,脚下躺着个昏迷的男子。虽然像素模糊,但那标志性的泪痣清晰可见。

文字只有一句:"你女朋友骗了你。明晚十点,恒隆广场天台见。别告诉云娜,否则人质会死。"

我看向身旁熟睡的云娜,她嘴角还带着甜甜的笑意。视频里的诺尔玛明明应该在寨子里忏悔,怎么会...

除非,有人假扮她。

我轻轻下床,走到阳台拨通老周的电话:"帮我查个地址..."

08

恒隆广场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夕阳的余晖,整栋大楼像一把燃烧的利剑插入上海的天空。我站在电梯里,手腕上的金色魂索隐隐发烫——这是云娜在远处感应到危险的信号。

"别冲动,"我对着空气低语,仿佛她能听见,"先搞清楚状况。"

电梯停在58层,通往天台的铁门虚掩着。推开门的瞬间,夜风裹挟着城市喧嚣扑面而来。天台边缘,一个红发女子背对着我,脚下确实躺着个昏迷的男子,但距离太远,看不清面容。

"来得真准时。"女子转过身,泪痣在暮色中格外显眼。她穿着与视频中一样的羌族服饰,但我的释比之眼立刻发现了异常——她的光晕是浑浊的紫黑色,与诺尔玛纯净的蓝光截然不同。

"你不是诺尔玛。"我慢慢靠近,"你是谁?"

女子笑了,声音突然变成熟悉的沙哑:"汉人,这么快就忘了悬崖上的教训?"

我浑身僵住。这声音属于扎西!但眼前分明是个女子...幻术?易容?

"寨主的'化形蛊'不错吧?"女子——或者说扎西——撕下一层皮膜,露出那张带着刀疤的脸,"没想到大释比这么好骗。"

我这才看清地上昏迷的男子是老周!他脸色发青,脖子上缠绕着黑色丝线,随着呼吸微微收缩。

"你对老周做了什么?"

"小小的'缚魂丝'。"扎西用脚踢了踢老周,"十二小时内不解开,就会勒断脖子。"他咧嘴一笑,"当然,如果你配合,我可以饶他一命。"

我强压怒火:"你想要什么?"

"三样东西。"扎西竖起手指,"第一,解除你手上的魂索;第二,交出大释比的金印;第三..."他眼中闪过狠毒,"我要云娜的命。"

夜风突然变得刺骨。我握紧拳头,金色光晕在皮肤下流转:"做梦。"

"那就先收点利息。"扎西猛地抬手,老周脖子上的黑丝骤然收紧!老周在昏迷中痛苦抽搐,嘴角溢出白沫。

"住手!"我冲上前,却被一道无形屏障弹开——整个天台被下了结界!

扎西狂笑着举起一个小木偶,上面缠着老周的头发:"汉人的命就是贱,稍微用点羌术就..."他的话戛然而止。

一支银箭破空而来,精准穿透他持木偶的手。鲜血喷溅中,木偶坠地,老周脖子上的黑丝松弛了些。

"我的男人,轮不到你威胁。"云娜的声音从通风管后传来。她如黑豹般跃上天台,红发在风中狂舞,手中银弓已搭上第二支箭。

扎西捂着流血的手,脸色狰狞:"贱人!为了个汉人背叛寨子!"

"寨子?"云娜冷笑,"你父亲污染神柱时,怎么不想想寨子?"她瞥了眼老周,"放人,否则下一箭是你的眼睛。"

"晚了!"扎西突然掏出一个铜铃猛摇,"醒来!"

老周猛地睁眼,瞳孔全黑,像提线木偶般僵硬站起,脖子上的黑丝如活物般蠕动。更可怕的是,他的光晕变成了与扎西一样的紫黑色。

"尸傀术..."云娜脸色骤变,"你竟用禁术!"

扎西得意地晃着铜铃:"现在,他的命在我手里。"随着铃声,老周如野兽般扑向云娜!

云娜闪身避开,却不敢还手——伤害老周就等于杀他。我趁机冲向扎西,却被突然闪现的老周拦住。他力气大得惊人,一拳砸在我胸口,震得我踉跄后退。

"毛川!"云娜急呼,"用净心咒!"

我这才想起奶奶教过的咒语。可刚念出第一个音节,老周就掐住我的喉咙,力道大得几乎捏碎喉骨。视野开始模糊,耳边只剩下扎西的狂笑和云娜的呼喊...

"砰!"

枪声震碎了结界。老周动作一滞,我趁机挣脱,看到天台入口站着个意想不到的人——洛桑!他手中的古怪手枪冒着烟,子弹击碎了扎西的铜铃。

"表哥?"云娜惊喜道。

洛桑推了推眼镜:"追踪你的食梦蛊找到这里。"他看了眼老周,"尸傀术必须用施术者的血解,否则..."

话未说完,扎西已掏出一把骨刀刺向洛桑!云娜箭矢离弦,扎西却突然化作黑雾消散,骨刀"当啷"落地。老周随之瘫软,黑丝从他脖子上脱落,化为灰烬。

"遁形蛊..."洛桑捡起骨刀,"他跑不远。"

我们扶起老周,他脸色惨白但呼吸平稳。云娜掏出一个瓷瓶,倒出绿色药丸塞进他嘴里:"能清除余毒,但记忆会受损。"

"没关系,活着就好。"我长舒一口气,突然发现洛桑的右手腕有圈红痕——和魂索留下的印记一模一样!

洛桑注意到我的视线,苦笑:"没错,我也曾是'赘婿候选人'。"他卷起袖子,露出已经发黑的红痕,"寨主一脉的魂索...比云娜的狠毒多了。"

云娜愧疚地低头:"表哥,当年要不是我..."

"不怪你。"洛桑拍拍她肩膀,"寨主用我母亲性命威胁,你救不了所有人。"

夜风吹散天台的硝烟,城市的霓虹在脚下流淌。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卷入的不只是一段病娇爱情,更是一场延续数十年的羌族内战。

"扎西为什么冒充诺尔玛?"我问。

洛桑表情凝重:"寨主需要替罪羊。最近三个月,七个城市二十起失踪案,全是他们干的,但伪装成诺尔玛的手法。"他从手机调出照片,"看这个。"

照片上是座黑色祭坛,中央竖着根扭曲的柱子,上面缠满与老周脖子上相似的黑丝。更骇人的是,柱子周围跪着数十个目光呆滞的男子——正是失踪案的那些人!

"他们在炼'千魂傀'。"云娜声音发抖,"用活人魂魄污染神柱的邪术..."

洛桑点头:"寨主被驱逐后不甘心,想用现代城市的'负心汉'魂魄重铸黑暗神柱。一旦成功,所有释比的力量都会被他控制。"

我胃部绞痛。那些失踪者或许罪不至死,但绝不该遭受这种命运。"怎么阻止?"

"两个办法。"洛桑竖起手指,"一,找到寨主的老巢摧毁祭坛;二..."他看向云娜,"用大释比的金印重启神柱净化仪式。"

云娜摇头:"金印在奶奶那,来不及回寨子。"

"等等,"我突然想到,"扎西要我交出金印...难道金印在..."

三人异口同声:"上海!"

云娜飞快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妈,检查保险箱!"短暂等待后,她脸色惨白:"不见了...奶奶上周寄来的金印被偷了。"

洛桑叹气:"果然。寨主派人监视你们很久了。"

老周突然呻吟着醒来,茫然四顾:"我...这是哪?你们是谁?"

失忆了。云娜的药起效太快。我扶他坐起:"你喝多了,我们送你回家。"

送老周上出租车后,洛桑递给我一张纸条:"我的安全屋地址。明天中午见,商量对策。"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云娜,"看好你的汉人,妹妹。寨主最想要他的魂索。"

回公寓的路上,云娜异常沉默。直到进了电梯,她才突然抱住我,身体微微发抖:"我怕..."

这是我第一次听她说这个字。那个在悬崖上拉弓射箭、在神林里勇斗虫人的羌族姑娘,此刻脆弱得像片落叶。

"怕什么?"

"怕你死。"她仰起脸,眼中泪光闪烁,"金色魂索是初代释比转世的标志。寨主如果得到它,就能彻底污染神柱..."

我吻掉她的泪水:"我不会有事。"

"你不明白!"云娜激动起来,"魂索解除前你死了,灵魂会永远被困在神柱里!就像...像我父亲那样。"

电梯"叮"的一声停了。我愣在原地:"你父亲?"

云娜冲出电梯,冲进公寓,从衣柜深处拿出个木盒。打开后,里面是块发黑的骨片,上面刻着羌文。"十年前,寨主骗他参加假的神林试炼...他的魂索被强行抽离,魂魄成了第一根黑暗神柱的养料。"

我喉咙发紧。所以云娜对魂索如此执着,对背叛如此敏感——她亲眼见过最爱的父亲被魂索反噬。

"那天起我就发誓,"云娜握紧骨片,"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在乎的人...哪怕用最极端的手段。"

这一刻,我终于完全理解了她的病娇。那不是单纯的占有欲,而是创伤催生的过度保护——像只母兽,宁愿咬断幼崽的腿也不让它被猎人抓走。

"我们会阻止寨主。"我握住她的手,"但答应我,别做傻事。"

云娜勉强点头,却悄悄将一个小瓶塞进袖口。我的释比之眼看得清楚——那是比情蛊更毒的"同命蛊",服用者会与目标生命相连,同生共死。

她想用自己的命保我。

夜深了,我假装入睡,等云娜呼吸平稳后悄悄起身。她的药箱藏在浴室暗格里,我小心翻找,终于发现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云娜父亲站在神柱前,手腕上的魂索竟是淡金色的!

照片背面写着羌文,我勉强辨认出几个字:"初代...传承...小心金..."

突然,背后传来云娜的声音:"父亲是上一任金色魂索持有者。"她不知何时醒了,倚在门框上,"奶奶说,每百年会出现一个金色魂索的释比,是初代转世。"

"所以寨主才这么想要我的魂索?"

云娜点头:"金色魂索能净化也能污染。父亲选择自毁也不屈服...现在轮到你了。"

我看向窗外,上海的夜空被霓虹染成紫红色。在这座现代都市的阴影里,一场古老的战争正在上演。而我,一个曾经的浪子,莫名其妙成了关键棋子。

"明天去找洛桑前,"我拉起云娜的手,"我们先去个地方。"

"哪?"

"见你表姐。"我指向手机里刚收到的地址——虹口区某老旧小区,"如果真有人了解寨主的把戏,就是她了。"

云娜瞪大眼睛:"诺尔玛在上海?"

"老周昏迷前提到的地址。"我调出他口袋里的便签,"他可能查到了什么。"

云娜沉思片刻,突然翻出一个小布袋:"带上这个。如果是陷阱..."

袋子里是些银色粉末,闻起来像薄荷混硫磺。"破障粉,"她解释道,"能暂时干扰黑巫术。"

我收好布袋,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我是初代释比转世,为什么之前没显现能力?"

"因为魂索。"云娜轻抚我的手腕,"它不仅是束缚,也是钥匙...解锁你前世记忆和能力的钥匙。"她犹豫片刻,"奶奶说,完全觉醒后,你可能...会变。"

"变成什么样?"

"不知道。上一个完全觉醒的初代释比,是三千年前的大禹。"

我差点被口水呛到。治水的大禹?那个三过家门不入的圣人?这跨度也太大了...

云娜被我的表情逗笑了:"别担心,就算你变成工作狂,我也会把你绑回家。"

这句玩笑话却让我心头一暖。病娇女友的威胁,不知何时已成了最安心的承诺。

深夜,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梦中我站在云端,脚下是连绵群山。一个与我有同样金色光晕的老者微笑递来一块玉简:"时候到了,觉醒吧。"

醒来时,窗外晨光熹微。云娜不在床上,厨房传来煎蛋的香味。我走到窗前,发现手腕上的魂索金光比昨日更盛,几乎要透出皮肤。

远处的陆家嘴天际线上,一团常人看不见的黑雾正在聚集,形状像极了神柱。

09

虹口区的小巷像迷宫般错综复杂。晨雾中,我和云娜循着老周留下的地址,找到一栋上世纪三十年代的老公寓。斑驳的外墙爬满藤蔓,铁门上的铜铃锈迹斑斑,门牌号已经模糊不清——但我的释比之眼能看到门缝里渗出的淡蓝色光晕,那是诺尔玛特有的光。

"小心结界。"云娜拦住正要推门的我,从发辫取下彩绳,系在门把手上。绳子上的铃铛无风自动,发出清脆的声响。"好了,破除了。"

推开门,霉味混着草药香扑面而来。客厅里堆满古籍和草药,墙上挂着的不是电视,而是一面绣着古怪符号的羌族幡旗。最引人注目的是茶几上的物件——一块血色玉佩,与我在梦中见到的云端老者手持的玉简如出一辙。

"你们终于来了。"诺尔玛从里屋走出,红发凌乱,眼角泪痣下的黑眼圈显示她多日未眠。她穿着都市常见的T恤牛仔裤,但手腕上的银镯暴露了羌族身份。"比预计的晚了十二小时。"

云娜箭步上前:"表姐,寨主的人冒充你..."

"我知道。"诺尔玛疲惫地摆摆手,指向电视。本地新闻正在播放又一则失踪案报道,画面角落闪过一个红发女子的背影。"这半个月,上海已经有五个男人失踪,全算在我头上。"

她递给我一份名单,我的释比之眼自动聚焦在某个名字上——赵明,我健身房的私教,上周刚发朋友圈说要去西藏徒步。

"赵明也..."

"不,他还活着。"诺尔玛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一段监控视频。画面中赵明被两个黑衣人架进某栋大楼,那栋楼的轮廓与我梦中黑雾神柱的形状完全重合。"寨主在上海建了伪神柱,需要特定命格的男人做祭品。"

云娜脸色煞白:"五男祭...他想复活黑暗释比?"

诺尔玛点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渗出黑血。云娜急忙扶住她,掀开她后衣领——一个紫黑色的蜘蛛印记正在皮肤下蠕动!

"噬心蛊!"云娜惊呼,"什么时候中的?"

"三天前...我找到伪神柱位置时被埋伏。"诺尔玛虚弱地笑了笑,"幸好来得及把资料备份。"她指向茶几下的U盘,"所有线索都在里面,包括..."

话音未落,窗户突然爆裂!一道黑影如箭矢般射入,直取诺尔玛咽喉。云娜银针出手,却在半途被另一道黑影击落。我本能地张开金色光盾,挡下第三道袭击——是三条黑蛇般的绳索,尖端带着倒刺。

"尸傀索!"云娜厉声道,"寨主的看家本领!"

黑影落地现形,是三个穿现代服装的羌族男子,但眼睛全黑,嘴角流着黏液。更可怕的是,他们的光晕与伪神柱的黑雾同源,显然是寨主用邪术改造的死士。

诺尔玛挣扎着抓起血色玉佩扔给我:"接着!初代释比的记忆碎片...能帮你觉醒!"

我接住玉佩的瞬间,天旋地转。无数画面涌入脑海:雪山之巅的祭祀、血染的战场、还有...一个与云娜有着同样泪痣的羌族少女,在神柱前自刎的画面。剧痛中,我听到一个古老的声音在脑中回荡:"时候到了,大释比。"

"毛川!"云娜的呼喊将我拉回现实。她正与两个死士缠斗,银针在空中划出道道流光。第三个死士则向我扑来,尸傀索如毒蛇般袭向我的心脏。

身体先于意识做出反应。我单手结印,念出一段从未学过的古老咒语。金色魂索骤然实体化,如烈日般迸发强光。死士在光芒中惨叫消融,另外两个也被波及,动作迟缓下来。

云娜趁机掷出银针,精准刺入死士眉心。诺尔玛则强撑着念完一段咒语,茶几上的草药无火自燃,青烟化作锁链捆住最后一个死士。

"说!"云娜踩住死士胸口,"寨主在哪?"

死士狞笑着咬破藏在牙间的毒囊,黑血喷涌而出:"在...你们头顶..."

我们同时抬头——天花板不知何时浮现出血色符文,组成一个巨大的倒置神柱图案。随着死士断气,符文开始滴落真正的鲜血!

"快走!"诺尔玛推开我们,"这是血祭传送阵!"

话音刚落,符文爆发出刺目红光。我拽着云娜冲向门口,却见诺尔玛反身扑向茶几,抓起U盘扔给我们:"去找刘警官!他女儿是...啊!"

血光吞没了她最后的话语。诺尔玛的身影在红光中扭曲变形,仿佛有无数只手从符文中伸出,将她拖向虚无。我拼命想冲回去,却被云娜死死拉住:"救不了了!走!"

跑出巷口时,整栋公寓在身后轰然坍塌,却没有激起一丝尘埃——就像被什么吞噬了一般。云娜颤抖着攥紧U盘,泪珠滚落:"她故意激怒死士...早知道自己逃不掉..."

我握紧血色玉佩,初代释比的记忆仍在灼烧我的神经。那些画面中反复出现的羌族少女,与云娜如此相似...不,简直就是同一个人。

"云娜,"我沙哑地问,"初代释比的时代...距今多少年?"

"三千年。"她抹去眼泪,"怎么了?"

"你族里有轮回转世的记载吗?"

云娜猛地抬头,瞳孔骤缩:"你看到什么了?"

没等我回答,手机突然震动。是老周发来的定位,附言:"查到了,速来!"位置显示是浦东某在建的金融中心——正是我梦中黑雾神柱所在。

我们拦下出租车,云娜一路沉默。直到车辆驶上南浦大桥,她突然抓住我的手:"毛川,无论看到什么,记住现在的我才是真实的。"

我正想追问,司机突然急刹车:"前面封路了!"

高架桥前方警灯闪烁,路障旁站着几个穿制服的人。但我的释比之眼看得分明——他们眼中没有瞳孔,只有蠕动的黑雾。

"调头!"我大喊,"是陷阱!"

太迟了。假警察掀开雨披,露出腰间的骨刀。最魁梧的那个摘下墨镜,露出扎西那张带着刀疤的脸:"又见面了,汉人。"

云娜瞬间掷出三枚银针,扎西轻松躲过,反手甩出一个铜铃。铃声响起,我的魂索突然绞痛,像被无形的手拉扯。云娜也捂住手腕,脸色惨白——他们在试图控制魂索!

"跑!"我咬牙撞开车门,拉着云娜翻越护栏。桥下是浑浊的黄浦江,但比起面对扎西,跳江生还几率可能更高。

扎西不慌不忙地掏出一个木偶,上面缠着我和云娜的头发:"跳啊,正好省得我动手。"

我这才明白为何魂索会被控制——他们拿到了我们的头发!云娜冷笑一声,突然吹了声口哨。一只岩鸽不知从何处飞来,叼走扎西手中的木偶,在众人愣神间飞向江心。

"贱人!"扎西暴怒,张弓搭箭射向岩鸽。趁这空隙,我抱起云娜纵身跃下大桥!

坠落的过程中,时间仿佛静止。云娜的红发在风中飞舞,像团燃烧的火焰。她捧住我的脸,轻声念出句羌族情话,随后我们一同坠入冰冷的江水。

水下,金色魂索自动形成气泡包裹住我们。透过浑浊的江水,我看到扎西在桥上暴跳如雷的身影。但更可怕的是远处——陆家嘴上空的黑雾已经凝成实质性的神柱形状,顶端开始泛出血光。

云娜拉着我游向岸边。爬上岸堤时,血色玉佩突然发烫,初代释比的记忆再次涌现。这次画面清晰得多:三千年前的羌族少女站在神柱前,手持与我一样的血色玉佩,泪眼婆娑地说:"我会找到转世的你..."

而少女身后,是正在崩塌的雪山和无数哀嚎的亡魂。

"五男祭只是开始。"我浑身发抖,"寨主要复活的是...黑暗大释比。"

云娜倒吸一口冷气:"我父亲就是为阻止这个而死的..."

手机再次震动。老周发来短信:"刘警官女儿叫刘雯,市局档案室。小心,内部有他们的人!"

我们湿漉漉地拦下又一辆出租车。司机嫌弃地看了眼后视镜:"两位去哪?"

"市公安局。"我握紧玉佩,感受着初代释比的记忆在血脉中苏醒,"以及...云娜,你从来没告诉我,你为什么能活三千年。"

云娜望向窗外,侧脸在霓虹灯下忽明忽暗:"因为我不是转世。"她轻声说,"我是被神柱诅咒的...活死人。"

10

市公安局的玻璃门映出我和云娜略显狼狈的身影——衣服半干,头发上还挂着黄浦江的水腥味。老周给的地址指向档案室,但门口值班警察审视的目光让我掌心渗出冷汗。

"身份证。"警察敲了敲登记簿。

我递过证件,余光瞥见云娜正盯着警察的右手。顺着她的视线,我看到他虎口处有个不起眼的黑点——像被什么虫子叮咬过的痕迹,但在释比之眼中,那黑点正渗出细如发丝的紫黑色雾气。

"刘雯警官在吗?"我故作镇定地问。

警察手指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刘警官调去专案组了。"他推过访客登记表,"什么事?我可以转达。"

云娜突然按住我填表的手:"不用了,我们改天再来。"她拽着我快步离开,直到转过街角才低声道,"他被下了'听风蛊',我们说的每句话都会被寨主知道。"

我猛地回头,透过释比之眼看到值班室窗台趴着几只通体漆黑的甲虫,正对着我们离开的方向抖动触须。"那怎么找刘雯?"

云娜从包里摸出老周给的U盘:"先看这个。"

我们在附近的网吧开了包间。U盘里是段监控视频:刘雯深夜潜入证物室,取走一个贴着"羌族文物"标签的证物袋,里面赫然是块与我手中极为相似的血色玉佩!更诡异的是,当她转身时,监控拍到她后颈浮现出与值班警察相同的黑点。

"她也中蛊了?"我暂停画面。

云娜摇头:"不,这是'同心印',自愿接受的标记。"她放大刘雯取玉佩时的手部特写,"看她的结印手势——这是寨主一脉的'纳灵诀',她在吸收玉佩里的灵力!"

视频继续播放,刘雯离开前突然看向监控摄像头,嘴角勾起诡异的微笑,仿佛知道我们会看到这段录像。最后几秒闪过一张地图,标注着浦东某在建大楼的坐标——正是伪神柱所在位置。

"她在引我们去。"我握紧血色玉佩,初代释比的记忆碎片又开始翻涌。这次是更清晰的画面:三千年前的羌族少女将玉佩一分为二,一半投入神柱,另一半...交给了某个穿现代警服的女子!

"不对..."我太阳穴突突跳动,"这记忆有问题!三千年前怎么会有警察?"

云娜脸色骤变:"初代释比的记忆被篡改了!有人在玉佩里编织了虚假片段..."她突然抓住我手腕,"快扔掉它!"

但为时已晚。玉佩像烙铁般灼烧我的掌心,金色魂索自动显形,与玉佩的红光交织成网。无数错乱的记忆碎片如洪水般灌入脑海——大禹治水、羌寨祭祀、甚至还有...云娜穿着现代服装在神柱前自刎的画面!

"毛川!"云娜的呼喊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隐约感到她将某种冰凉液体灌入我口中,苦涩的味道暂时压制了记忆洪流。

当我终于恢复清醒,发现自己在网吧厕所隔间里,云娜正用银针在我额头画符。"暂时封住了记忆通道。"她抹去冷汗,"但撑不了多久,我们必须找到刘雯。"

"怎么找?警局全是他们的人。"

云娜露出病娇特有的危险笑容:"当然是让他们主动来找我们。"

她的计划简单粗暴——我们大摇大摆地回到警局附近,在监控范围内展示血色玉佩。不到十分钟,三个穿便衣的男人就围了上来。

"刘警官想见你们。"为首的男人亮出证件,但我看到他的证件夹层里藏着张符纸。

云娜假装顺从地跟上,却在路过消防栓时突然发难——她一脚踢开栓门,水管爆裂的水幕中,银针精准刺入三人后颈。趁他们倒地抽搐,我们飞快搜出车钥匙和手机。

"看这个。"云娜从其中一部手机调出聊天记录,"今晚子时,'神柱'将在月全食时完成觉醒...刘雯是主持仪式的'新娘'?"

我胃部绞痛。聊天记录里的术语与羌族古籍记载的"黑释比"觉醒仪式完全吻合——需要五个特定命格的祭品,以及一个与初代释比有血缘关系的女子作为媒介。

"刘雯是你亲戚?"

云娜摇头:"不可能。除非..."她突然瞪大眼睛,"奶奶说过,初代释比有个妹妹背叛部族,投靠了黑暗势力...她的血脉一直潜伏在人类社会中。"

这解释了三千年记忆中的"现代警察"。如果刘雯是叛徒后裔,她完全可能为复活黑暗释比而卧底警局。更可怕的是,老周提到刘雯有个女儿——按照羌族秘术,未成年女子的血最适合做仪式引子!

"必须阻止她。"我发动抢来的车,"但月全食是今晚十一点,只剩七小时了。"

云娜正在翻看手机相册,突然停在一张照片上:"等等...这是?"

照片里刘雯站在某栋别墅前,背后窗玻璃反射出一个被绑在椅子上的小女孩——红头发,蓝眼睛,活脱脱是云娜的缩小版!

"我...我不知道自己有妹妹。"云娜声音发抖,"除非是妈妈死后,爸爸..."

她没说完,但我懂她的意思。如果云娜父亲在遇害前留下另一个女儿,而这个女孩又被寨主一脉找到...

导航显示别墅在青浦区,我们飞驰在高速公路上时,云娜一直紧攥着那部手机。我从未见过她如此脆弱的一面——那个在悬崖上拉弓射箭的姑娘,此刻蜷缩在副驾驶,像个迷路的孩子。

"她会没事的。"我握住她冰凉的手。

云娜突然抬头,眼中闪烁着我熟悉的偏执光芒:"毛川,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如果仪式无法阻止..."她声音冷静得可怕,"先杀了我妹妹,再杀了我。"

我急打方向盘避开货车:"别胡说!"

"听好!"云娜抓住我衣领,"黑暗释比觉醒需要同源血脉的绝望与痛苦。如果我们必死无疑,至少别让他们称心如意。"

她的坚决让我脊椎发寒。病娇女友的极端思维在这种情境下竟显得异常清醒——死亡不是最坏结局,成为敌人工具才是。

黄昏时分,我们找到了那栋藏在竹林深处的别墅。红外线感应器显示屋内至少有十个热源,其中三个集中在二楼某个房间——很可能就是关押小女孩的地方。

"正面突破太冒险。"云娜从包里取出个小布袋,"用'影遁术',但只能维持十分钟。"

布袋里是些灰色粉末,闻起来像烧焦的骨头。她将粉末撒在我们周围,念咒后,我们的影子竟然脱离身体,像活物般贴地游向别墅。本体则留在原地,如同隐形。

影子从门缝潜入,沿着墙壁爬行。二楼走廊有两个守卫,腰间别着骨刀,正用羌语交谈:"...寨主说,那汉人肯定会上钩。"

"可惜了云娜小姐,非要跟汉人搅在一起..."

我们影子继续前进,在最里面的房间门下缝隙钻入。眼前的景象让我怒火中烧——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红发女孩被铁链锁在床上,手腕脚踝全是淤青。她怀里抱着个破旧的布偶,嘴里小声哼着羌族摇篮曲。

云娜的影子剧烈颤抖。女孩似乎感应到什么,突然抬头看向我们的方向:"姐姐?"

守卫闻声推门而入:"小杂种又发什么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别墅外突然传来汽车急刹的声音。守卫冲到窗边:"是刘警官!怎么提前来了?"

我们影子迅速撤回本体。刚恢复知觉,就看到三辆黑色SUV停在别墅前。刘雯跨出车门,她穿着传统羌服,但光晕却是诡异的紫黑色。更骇人的是她手中捧着的物件——一个由人骨制成的神柱模型,顶端嵌着另半块血色玉佩!

"来不及了。"云娜咬牙,"她带着伪神柱核心来了。"

刘雯似有所感,突然转头看向我们藏身的竹林。她嘴角勾起冷笑,做了个古老的手势——我认得,是初代释比记忆中的"封魂印"!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无数黑虫从土中涌出,瞬间组成一堵虫墙拦住退路。刘雯的声音如金属摩擦般刺耳:"既然来了,何必躲藏?我的好侄女。"

云娜显出身形,银弓在手:"放了我妹妹!"

"妹妹?"刘雯大笑,"她是你父亲转世的容器!当年寨主抽离他魂索时,故意留了一缕魂魄,就为今天!"

我如遭雷击。原来所谓"妹妹",竟是云娜父亲转世!难怪寨主要囚禁她——觉醒黑暗释比需要同源血脉的痛苦,还有什么比父亲被迫伤害女儿更绝望的?

刘雯继续道:"月全食提前了,仪式现在开始。"她挥手,守卫押出小女孩,"亲爱的毛川,你很荣幸成为第五个祭品——金色魂索的持有者。"

虫墙向我们逼近。云娜突然塞给我一个小瓶:"喝下去!"她自己则咬破手指,在额头画了道血符。

瓶中是腥甜的液体,喝下后全身血液仿佛沸腾。初代释比的记忆如火山喷发,这次不再混乱,而是清晰如昨日重现——三千年前,是我亲手将血色玉佩交给那个叛徒,因为...她是我妹妹!

"想起来了吧?"刘雯狞笑,"伟大的初代释比,你当年的一时心软,造就了今日的黑暗释比!"

记忆的闸门彻底打开。三千年前那场决战,我本该彻底消灭叛徒,却因血缘犹豫,只是将她封印。而她潜伏在轮回中,等待复仇——刘雯是她这一世的宿主!

云娜的血符完成,她周身爆发出刺目金光:"毛川,无论你想起什么,记住现在的选择!"

刘雯嗤笑:"选择?他从来就没得选!"她猛地将骨制神柱插入地面,"醒来吧,黑暗之心!"

别墅在轰鸣中崩塌,取而代之的是从地底升起的黑色神柱——与陆家嘴上空的虚影一模一样!小女孩被铁链吊到神柱中央,开始痛苦地抽搐。

"不!"云娜的银箭离弦,却在半空被黑雾吞噬。

我的视野被血色淹没。体内两股力量在撕扯——初代释比的记忆要我摧毁神柱,而现代毛川的意识只想救下云娜和她父亲。在这撕裂般的痛苦中,手腕上的金色魂索突然自行解开,如游龙般飞向神柱!

"终于交出来了。"刘雯狂喜地抓向魂索,"黑暗释比将..."

她的话戛然而止。金色魂索并未被她控制,而是缠绕上黑色神柱,如熔岩般烧蚀出无数裂纹。小女孩突然睁开眼,瞳孔金光大盛:"背叛者,你忘了魂索认主!"

这声音...是云娜父亲!他暂时控制了小女孩的身体,借魂索之力反噬神柱。刘雯惨叫一声,胸口浮现出与神柱相同的裂纹。

混乱中,真正的云娜飞身跃起,银弓连发三箭,分别命中刘雯的眉心、咽喉和心脏!但刘雯的身体却像陶器般碎裂,露出里面蠕动的黑色核心——她早已不是人类,而是被黑暗寄生的空壳!

"愚蠢!"黑色核心发出非人的咆哮,"仪式已经启动,月全食来临时..."

我扑向摇摇欲坠的神柱,初代释比的记忆终于与现世意志融合。双手按在神柱上的瞬间,三千年前的咒语脱口而出:"以吾之血,断汝之根!"

血色玉佩爆裂,蕴含其中的初代释比精血渗入神柱。裂纹迅速蔓延,最终在震耳欲聋的崩塌声中,黑色神柱化为齑粉。刘雯的核心发出最后一声尖啸,随夜风消散。

烟尘散去,只剩抱着小女孩的云娜跪在废墟中。女孩已经昏迷,但呼吸平稳。我踉跄着走过去,发现她手腕上多了道淡淡的金痕——是魂索残留的印记。

"爸爸...走了。"云娜抬头,泪痕在月光下闪亮,"他最后说...为你骄傲。"

我跪下来拥抱她们。远处传来警笛声,老周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回荡:"里面的人听着..."

云娜虚弱地笑了:"这次怎么解释?"

我看着满地狼藉,突然想起初代释比记忆中的某个法术。咬破手指,我在空中画出遗忘符:"让他们自己编理由吧。"

符咒生效的瞬间,警车的灯光已照到废墟。但我和云娜的影子,早已消失在竹林深处。

11

青浦区的废弃工厂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像头蛰伏的巨兽。我靠在锈迹斑斑的铁皮墙上,看着怀中熟睡的小女孩——云娜的"妹妹",或者说,她父亲的转世容器。女孩手腕上的金色痕迹在晨光中微微发亮,与我的魂索产生奇妙的共鸣。

"她叫什么名字?"我轻声问。

云娜正在用银针检查周围的结界,闻言手指一颤:"阿宁。爸爸生前最爱说的羌语,意思是'平安'。"

阿宁在梦中皱眉,突然抓住我的衣角,用稚嫩的声音说了句古老的羌语。我的大脑自动翻译出来:"神柱会吞噬说谎者的灵魂。"

云娜猛地回头:"她说什么?"

我复述了一遍,云娜的脸色变得煞白:"这是初代释比的预言...她怎么会..."

"因为我的记忆正在影响她。"我摸向胸口,那里还残留着血色玉佩的能量,"初代释比与黑暗释比本是孪生兄妹,他们的记忆是相连的。"

云娜的银针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所以刘雯能预判我们的每一步...她共享了你的记忆?"

我点头,初代释比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翻涌。三千年前那场背叛的真相逐渐清晰——黑暗释比"夜"并非突然堕落,而是被中原修士的阴谋污染。他们利用双生子之间的灵魂链接,将邪术逆向注入初代释比"昼"的体内,导致神柱第一次被污染。

"我们得切断这种链接。"云娜捡起银针,"否则刘雯会一直追踪我们。"

阿宁突然睁眼,瞳孔金光大盛:"来不及了。"这声音苍老嘶哑,完全不像个孩子,"夜已经找到新的宿主。"

"爸爸?"云娜颤抖着伸手。

阿宁——或者说云娜父亲的灵魂——缓缓摇头:"我只是残魂,撑不了多久。听着,夜的下个目标是..."

话音未落,工厂的铁门轰然倒塌。烟尘中走进来十几个穿警服的人,但他们的眼睛全黑,嘴角流着黏液——和刘雯一样的傀儡!为首的男子摘下警帽,露出我熟悉的面容。

"老周?!"

他的笑容扭曲变形:"毛川,你女朋友的'忠贞蛊'味道不错。"说着吐出半截还在蠕动的银色虫子。

云娜瞬间张弓搭箭:"你不是老周!"

"确实不是。"老周的脸像蜡般融化,露出下面另一张面孔——洛桑!但这个洛桑眼中跳动着紫黑色的火焰,"亲爱的表妹,没想到我会用'化形蛊'吧?"

云娜的箭矢离弦,却在触及洛桑前被无形屏障弹开。阿宁突然尖叫起来,她手腕上的金痕被某种力量拉扯,渗出丝丝鲜血。

"住手!"我扑向洛桑,却被傀儡警察拦住。金色魂索自动护主,将最近的三个傀儡烧成灰烬,但更多的傀儡围了上来。

洛桑欣赏着我们的挣扎,慢条斯理地说:"夜大人需要初代释比的血脉完成仪式。本来云娜最合适,但现在..."他贪婪地盯着阿宁,"这个纯净的容器更好。"

云娜突然笑了,那笑容让我毛骨悚然:"表哥,你忘了奶奶的警告吗?"她扯开衣领,露出心口的诡异纹身——一只被锁链缠绕的眼睛,"触碰我妹妹的人,将永世不得超生。"

洛桑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冷笑:"老东西的诅咒吓不到我。"他抬手一挥,傀儡们同时掏出手枪,"最后一次机会,交出女孩,或者..."

工厂外突然传来引擎轰鸣。一辆越野车撞破围墙冲进来,车窗探出把猎弓,"嗖"地射穿洛桑肩膀!独眼老汉的身影从车上一跃而下,手中铜铃狂摇:"滚回你的老鼠洞去,叛徒!"

"释比长老?"云娜惊呼。

洛桑在铃声中痛苦蜷缩,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他怨毒地瞪了我们一眼,身体突然爆裂成无数黑虫四散逃窜。傀儡们也随之倒地,化为腥臭的黑水。

独眼老汉——释比长老快步走来,铜铃在阿宁头顶晃了三下。女孩眼中的金光渐渐平息,重新陷入沉睡。

"你们闯大祸了。"长老检查着我的魂索,"初代记忆觉醒超过三成,夜已经能通过你监视所有人。"

云娜急切地问:"阿宁说的新宿主是谁?"

长老的独眼转向东方,那里是陆家嘴的方向:"夜从不亲自现身。它像瘟疫,依附在最意想不到的人身上..."

我的手机突然震动,收到一段匿名视频。画面中,老周被铁链锁在黑色神柱上,胸口插着半截血色玉佩。一个穿警服的女人背对镜头,正在用骨刀割他的手腕取血——是刘雯!但当她转身时,那张脸竟然变成了...诺尔玛?

"不可能!"云娜夺过手机,"表姐明明被..."

"是夜的把戏。"长老冷笑,"它最喜欢玩弄记忆和面孔。"

视频最后,刘雯-诺尔玛的混合体对着镜头露出诡异微笑:"想要救他,正午十二点来金融中心天台。带上我的小侄女。"她舔了舔骨刀上的血,"顺便告诉毛川,他梦里的大禹治水是假的...真相在《羌戈大战》的古歌里。"

视频结束。我浑身发冷,因为初代记忆中确实有大禹治水的片段,但现在回想,那些画面里总有个穿现代服装的女子...

长老从怀里掏出一卷桦树皮,上面刻满古老的羌文:"这是《羌戈大战》的残卷,阿昌那小子偷带出来的。你们路上看,现在必须立刻转移。"

上车后,我展开桦树皮。云娜轻声翻译:"...魔兵从北来,烧杀抢掠逞凶焰;羌人集众经西行,找寻幸福祈草原..."她的声音突然颤抖,"后面这段是新增的——'神柱泣血时,双生子将重聚;白昼吞没夜,或夜吞噬光明'..."

"什么意思?"

长老猛打方向盘避开路障:"意思是夜想用你的魂索和阿宁的血,在日全食时逆转神柱属性。一旦成功,所有释比的力量都会变成它的养料。"

城市景观在车窗外飞速后退。阿宁在我怀里梦呓,念叨着奇怪的词汇:"...赵充国...湟水..."

长老的独眼突然瞪大:"小丫头说什么?"

"赵充国,"我重复道,"西汉平羌的将领。"

长老一脚刹车停在路边,夺过桦树皮仔细查看:"这里!树皮背面有隐藏文字!"他用指腹抹过某些符号,原本空白的部分浮现出血色图文——正是赵充国在湟水两岸屯田布防的地图,但上面标注的军事据点,与现代上海的地标完美重合!

"夜在复制古代战场..."我恍然大悟,"它要重现羌族被镇压的怨气!"

云娜对比着手机地图:"陆家嘴对应当年的湟水渡口,金融中心就是...神柱遗址!"

长老启动车子,油门踩到底:"夜比我们想的更狡猾。它不光要逆转神柱,还要唤醒两千年前战死的羌族怨灵!"

我看向手表——11:20,距离正午只剩四十分钟。手机又收到新消息,这次是老周的号码:"别来!这是陷阱!他们要用阿宁的血..."文字到此中断,最后发来的是一张照片:老周被吊在某个昏暗空间,胸口插着的玉佩已经完全变黑。

云娜握住我发抖的手:"可能是夜的诱饵。"

"也可能是老周拼死报信。"我盯着照片背景里的模糊符号——那是个古老的"羌"字,与我在初代记忆中看到的部落图腾一模一样。

长老突然急转弯驶入隧道:"坐稳了!"他从座位下抽出把镶嵌宝石的猎刀扔给云娜,"丫头,记得怎么用'断魂斩'吗?"

云娜点头,刀锋在她手中泛起蓝光:"但需要祭品。"

"用我的血。"长老扯开衣领,露出满是疤痕的胸膛,"我这条命早该在十年前还给寨主了。"

隧道尽头的光亮越来越近。阿宁突然醒来,小手紧紧抓住我的手指:"哥哥,别相信穿警服的女人..."她的瞳孔再次泛起金光,"她在你记忆里种了假画面!"

我如遭雷击。初代记忆中那个穿现代服装的女子,难道不是刘雯,而是...我拼命回忆,却发现那段记忆正在扭曲变形,就像被什么力量强行修改过。

"到了。"长老将车急停在金融中心后巷,"记住,夜的本体藏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它可能是..."

爆炸声打断了他的话。大楼某层冒出浓烟,警报声响彻云霄。我们刚冲进消防通道,整栋楼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只有安全出口的绿光幽幽亮着。

"开始了。"长老的铜铃无风自动,"夜启动了黑暗结界。"

爬上三十层时,阿宁突然挣扎着要下来。她赤脚跑向一扇标着"设备间"的铁门,用稚嫩的声音唱起《羌戈大战》的片段:"...阿巴白构看经书,人事兵事记心间;千人万众能统帅,百万军中真神勇..."

铁门自动打开,里面是条向上的维修通道。通道尽头,一束血光穿透黑暗,照出空气中漂浮的尘埃。我们蹑手蹑脚地靠近,看到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

天台中央矗立着黑色神柱,老周被铁链缠绕在柱子上,已经奄奄一息。柱子周围跪着五个穿西装的男子,正是之前的失踪者!他们额头贴着符纸,像提线木偶般不断叩拜。而站在神柱前的,是穿着警服和羌族混搭服饰的刘雯,她手中骨刀正在割自己的手腕,让血流进柱底的凹槽。

但最恐怖的,是她身边飘浮的身影——半透明的诺尔玛,被无数黑丝穿透身体,像个人形傀儡!

"欢迎来到我的剧场。"刘雯头也不回地说,"还差最后一位演员。"她打了个响指,诺尔玛的灵体突然转向我们,眼中流出黑血:"交出阿宁...否则老周立刻死..."

云娜的猎刀已经出鞘:"你杀不了他。魂索相连的人,生死与共。"

"哦?"刘雯露出夸张的惊讶表情,"那你为什么不看看毛川的手腕?"

我低头,惊骇地发现金色魂索不知何时变成了紫黑色!更可怕的是,我的释比之眼看到无数黑丝正从神柱延伸过来,悄无声息地缠绕着我的灵魂...

"你以为记忆觉醒是偶然?"刘雯轻抚神柱,"是我一步步引导你找到玉佩,唤醒初代记忆...因为只有这样,夜大人才能通过灵魂链接污染你的魂索!"

长老的铜铃突然炸裂,黑雾从裂缝中涌出将他包裹。云娜想救人,却被无形的力量掀翻在地。阿宁哭喊着要冲过去,被我死死抱住。

"别急,小容器。"刘雯温柔地说,"等日全食开始,你的血会帮助夜大人完成最后的仪式。"她看向我,"至于你,亲爱的初代释比转世...将成为夜大人新的躯壳!"

天空开始变暗,日全食的阴影缓缓吞噬太阳。神柱剧烈震动,表面的符文一个接一个亮起。老周发出痛苦的呻吟,他的生命力正被神柱疯狂抽取。

我跪倒在地,黑化的魂索像烙铁般灼烧手腕。初代记忆与黑暗能量在体内厮杀,视线开始模糊。朦胧中,我看到云娜爬向阿宁,在她耳边急切地说着什么...

阿宁点点头,突然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是那块破旧的布偶!她咬破手指,将血滴在布偶眼睛上。布偶竟像活物般眨了眨眼,跳下地朝神柱跑去。

刘雯不屑地挥手,一道黑光射向布偶。但布偶灵活地避开攻击,纵身跃起,一口咬住神柱底部的某个符文!

神柱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所有符文同时暗淡。刘雯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开始崩解成黑沙:"不!这不可能!布偶怎么会..."

"因为那不是布偶。"云娜冷笑,"是爸爸留给阿宁的'噬神蛊'!"

长老从黑雾中挣脱,独眼流血但笑容狰狞:"夜忘了,最古老的羌族秘术...往往藏在童谣和玩具里!"

日全食达到顶峰,天地陷入黑暗。但神柱没有如预期般觉醒,反而开始龟裂崩塌。刘雯的身体像破碎的陶器般剥落,露出里面蠕动的黑色核心。她疯狂地扑向阿宁:"那就同归于尽吧!"

千钧一发之际,我的魂索突然金光大盛——初代释比的记忆终于突破污染,完全觉醒!一段从未见过的画面浮现:三千年前,初代释比"昼"将真正的净化咒语藏在了...《羌戈大战》的某个音节里!

我本能地唱出那段古歌:"...牟尼委西授经书,牟尼委西给神剑。经书本是桦皮写,羌文羌典记中间..."

最后一个音节出口,魂索化为金色洪流席卷天台。黑化的神柱在光芒中土崩瓦解,诺尔玛的灵体获得自由,流着泪消散在风中。刘雯——或者说夜的化身——发出不甘的咆哮,被金光彻底吞噬。

日全食结束,阳光重新普照大地。老周从废墟中爬出,虚弱但活着。五个失踪者茫然四顾,似乎刚从漫长噩梦中醒来。阿宁跑向神柱残骸,捡起一块发光的白色碎片——是净化后的神柱核心。

"结束了?"云娜扶起我。

我摇头,看向远方陆家嘴上空——那里仍有一缕黑雾顽强不散:"夜只是受伤遁走。它一定会找新的宿主..."

长老拾起刘雯留下的骨刀,刀身映出我们疲惫的脸:"不,它已经找到了。"他独眼死死盯着我的影子,"看你的脚下。"

阳光下,我的影子竟然自行移动,对着我们咧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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