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总裁的白月光替身_精选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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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07-07 08:44:29

顾承屿吻我的时候,喊的是别人的名字。

他的唇带着红酒的微醺气息,拂过我的耳廓,低沉地呢喃:“清浅……”

我的身体瞬间僵硬。

像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连血液都冻住了。

这不是第一次。

我垂着眼,看着昂贵地毯上繁复的花纹。

心里清楚得很。

我叫姜晚,不是林清浅。

我是顾承屿花了三千万买回来的,一个活生生的,林清浅的替代品。

三千万。

买我三年青春,扮演他心尖上那抹遥不可及的白月光。

很划算的交易,对吧?

至少,在一年前,我走投无路,妈妈躺在ICU里等着天价手术费的时候,这简直是上天砸下来的馅饼。

顾承屿的助理找到我时,我正蹲在医院冰冷的地砖上,攥着催缴费的单子,指尖掐得发白。

他看着我的脸,眼神里有种评估货品的冷静。

“姜小姐,我们顾总想和你谈笔交易。”

顾承屿坐在他那间能俯瞰半个城市的办公室里,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流动的光河。

他看着我,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一寸寸刮过我的五官。

尤其在我的眼睛上停留了很久。

后来我才知道,林清浅最出名的,就是那双小鹿般清澈无辜的眼眸。

和我很像。

“三年。”他开口,声音没什么温度,“扮演好‘她’,随叫随到。三千万,一次性付清。”

他甚至没有问我愿不愿意。

也不需要问。

在那种绝境下,谁会拒绝?

我签了字,拿了钱,妈妈得救了。

代价是,我成了另一个女人的影子。

顾承屿给了我一张清单。

林清浅喜欢的香氛(栀子花味),她偏好的食物(清淡得几乎没味道),她常穿的衣裙品牌(无一例外是飘逸的白色),她看书的习惯(只看纸质书,翻页时喜欢用指尖轻轻捻一下)……

甚至她说话时尾音那一点点微微上扬的调子。

我像个最勤奋的学生,日夜揣摩。

扮演一个我从未见过的人。

顾承屿很忙。

他掌控着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分分钟都是上亿的流水。

他不需要我时时陪在身边。

只有在某些特定的场合,或者他心情特别低落的时候,才会召唤我。

通常是在他那个空得能跑马的别墅里。

他会让我穿上林清浅最爱的白裙子,坐在落地窗前的白色钢琴凳上。

他不会要求我弹琴,林清浅的钢琴是专业水准,而我,只会弹《小星星》。

他只是让我坐着。

然后,他会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沉默地喝酒,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身上。

又像是透过我,在看另一个人。

空气安静得只剩下他杯中冰块融化的细微声响。

有时候,他会走过来,手指轻轻拂过我的头发。

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

但我知道,那温柔不是给我的。

是在给他记忆里那个完美的幻影。

“她以前……最喜欢坐在这里看落日。”有一次,他看着窗外瑰丽的晚霞,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遥远怀念。

我安静地坐着,扮演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心里却没什么波澜。

林清浅的故事,我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她是顾承屿的青梅竹马,真正的名门淑女,美丽,聪慧,善良,像不染尘埃的月光。

后来她为了追求艺术梦想,远赴重洋深造。

她离开后,顾承屿的世界就空了。

直到遇见我这张相似的脸。

多么感人至深的替身文学。

顾承屿对我,其实不算坏。

物质上,他极其大方。

这张脸带来的红利,远超我的想象。

我住着他提供的豪华公寓,衣帽间里塞满了当季最新款的白裙子,出入有司机接送,卡里的零花钱多到让我心惊肉跳。

他很少对我发脾气,更多时候是漠然。

一种主人对昂贵宠物的漠然。

只要我乖乖扮演好“林清浅”,不逾矩,不惹麻烦。

我的任务,就是在他需要慰藉时,及时出现,提供一张相似的脸,一个安静的、符合“她”气质的氛围。

仅此而已。

偶尔,他喝得特别醉,眼神迷离,会把我错认成她。

像今晚这样。

他吻我,带着浓烈的酒气和一种绝望的渴望,喊着“清浅”。

我会在他怀里,僵硬得像一块木头。

等他清醒过来,看清是我,那双深邃眼眸里的温柔会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冰冷的疏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厌恶我这个冒牌货的存在,玷污了他心中的白月光。

然后,他会推开我,揉着眉心,声音恢复一贯的冷硬:“抱歉。你可以回去了。”

连一句多余的解释都没有。

仿佛刚才那个失态的人不是他。

我习惯了。

默默地整理好被他弄皱的白裙子,拿起包,安静地离开。

走出那栋奢华却毫无人气的别墅,深秋的夜风带着刺骨的凉意吹在脸上。

我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司机老张沉默地等在门口,替我拉开车门。

“姜小姐,回公寓?”

“嗯。”

车子平稳地汇入城市的车流。

窗外霓虹闪烁,光影在我脸上明明灭灭。

我看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

一样的眉眼,一样的轮廓。

可我不是林清浅。

我是姜晚。

一个为了钱,把自己卖了三年的替身。

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

是银行发来的入账信息。

这个月的“生活费”,五十万。

顾承屿在金钱上,从不亏待他的“藏品”。

我盯着那一长串数字,指尖冰凉。

这就是我存在的价值。

一个昂贵的,会呼吸的赝品。

我深吸一口气,把手机丢回包里,闭上了眼睛。

没关系。

三年而已。

已经过去一年了。

还剩两年。

七百三十天。

熬过去,我就自由了。

带着足够我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钱,和我妈一起,离开这座城市,开始新的生活。

这是我唯一的念头。

支撑着我扮演好这个可悲的角色。

回到那间装修精致、却冷得像样板间一样的公寓。

我踢掉高跟鞋,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卸妆,洗澡。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也冲淡了刚才在别墅里沾染上的、属于顾承屿的冷冽气息和酒味。

看着镜子里素面朝天的自己。

少了几分刻意模仿的“清浅”式的柔弱,眉眼间多了些属于姜晚的倔强和清醒。

还好。

我还没有完全迷失。

擦干头发,我没有像顾承屿“规定”的那样穿上丝质的白色睡裙。

而是套上了一件洗得发旧的、印着卡通图案的纯棉T恤。

这是我自己买的,不属于“林清浅”人设的东西。

我走到书房——这个公寓里唯一被我改造过、添置了大量书籍和资料的地方。

打开电脑,登录了一个不起眼的网盘账号。

里面密密麻麻,全是各种学习资料、商业案例、市场分析报告、设计图纸……

还有几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是我这一年多,利用顾承屿给的钱和碎片时间,悄悄投资运营的几个小项目。

收益不算惊人,但很稳定。

像黑暗中悄悄滋长的藤蔓。

顾承屿以为我安分守己,只会在他的金丝笼里扮演一只乖巧的鸟儿。

他错了。

我从未忘记,我只是姜晚。

一个为了救母亲才被迫走进这场交易的普通人。

一个渴望自由,并且时刻在为自由准备退路的普通人。

扮演林清浅,是我的工作。

而提升自己,积累资本,是我为自己铺设的后路。

我不能永远当一个影子。

顾承屿的钱,是我应得的报酬。

但我不想一辈子靠他的施舍,或者靠这张脸活着。

夜深人静,是我唯一属于自己的时间。

我如饥似渴地学习,分析数据,处理项目邮件。

像一个在沙漠里跋涉的旅人,拼命汲取着能让自己活下去的养分。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

我才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关掉电脑。

躺回那张宽大柔软、却始终睡不踏实的床上。

闭上眼。

还有七百二十九天。

日子像上了发条,在扮演“林清浅”和做回“姜晚”之间精准切换。

顾承屿的召唤不算频繁。

有时一周一次,有时半个月。

每次流程都差不多。

穿上白裙子,喷上栀子花香氛,去别墅里当一尊安静的、美丽的背景板。

偶尔陪他出席一些需要女伴、但又不那么重要的商业晚宴。

在那些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场合,我只需要挽着他的手臂,保持微笑,不多言,不逾矩。

别人看我的眼神,带着探究、了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看,顾总身边那个,长得像林小姐的女人。

一个精致的替代品。

我学会了屏蔽这些目光。

把自己想象成一件没有感情的道具。

心,就麻木了。

顾承屿对我,始终保持着清晰的界限。

除了那次酒醉的吻,他再没有过任何越界的举动。

他看我的眼神,清醒时永远是评估和审视。

像是在确认一件高价拍品的完好程度。

私下里,我更加努力地经营着自己的“秘密花园”。

我利用顾承屿给的钱做本金,加上这一年多的收益,在一个资深风投朋友的远程指导下(当然,他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入股了一家刚起步但很有潜力的互联网文创工作室。

工作室的创始人苏晴是个很有想法和拼劲的年轻女孩,我们只在线上沟通,她很信任我这个“神秘投资人”。

项目进展顺利,已经拿到了天使轮投资,估值翻了好几倍。

我还匿名接一些设计私活,用“姜晚”这个名字,而不是顶着“林清浅”的脸。

收入虽然比不上顾承屿给的零头,但每一分,都踏踏实实是我自己的。

这种掌控自己命运的感觉,让我在扮演替身的憋屈日子里,还能喘上一口气。

时间,就在这种割裂的状态下,滑到了替身合约的第二年零三个月。

我以为日子会这样平静(或者说麻木)地继续下去,直到合约结束。

直到那天下午。

我正在公寓里修改一份给苏晴工作室的推广策划案。

手机响了。

是顾承屿的私人号码。

我心头一跳。

他很少在白天,尤其是工作时间直接打电话给我。

通常都是助理通知。

我接起电话,调整呼吸,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柔温顺:“喂,顾先生?”

电话那头,顾承屿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一种不同寻常的……紧绷?甚至是……一丝慌乱?

“你在哪?”他问,语气急促。

“在公寓。”

“收拾一下,穿那条……米白色的真丝长裙,喷上栀子花香水。司机二十分钟后到楼下接你。”

他语速很快,不容置疑。

“顾先生,是有什么……”

“别问。照做。”他打断我,语气近乎命令,随即挂了电话。

嘟嘟的忙音传来。

我握着手机,心一点点沉下去。

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

这么急迫,这么反常……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疑。

走向衣帽间,在一排白色的裙子里,精准地找到了他指定的那条米白色真丝长裙。

换上裙子,喷上香水。

镜子里的人,眉眼温顺,气质清冷,像个完美的瓷器娃娃。

只有我自己知道,这平静的表象下,是怎样的惊涛骇浪。

二十分钟后,我准时坐进了顾承屿的黑色宾利。

司机老张依旧沉默,但车速明显比平时快了不少。

车子没有开往别墅。

而是驶向了机场的方向。

我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机场。

国际到达出口。

顾承屿早已等在那里。

他穿着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身姿挺拔,像一棵绷紧的劲松。

但紧抿的薄唇和眉宇间挥之不去的焦灼,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身边还站着他的助理,以及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安保人员,无声地隔开周围好奇的人群。

阵仗不小。

我走到他身边,尽量放轻脚步,扮演好一个安静的花瓶角色。

“顾先生。”我低声唤他。

他侧过头,目光落在我身上。

那眼神极其复杂。

有审视,像是在确认我的装扮是否完美无缺。

有焦灼,如同等待审判。

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祈求的意味?

我的心猛地一缩。

能让顾承屿露出这种眼神的……

答案呼之欲出。

广播里响起了航班抵达的提示音。

顾承屿的身体瞬间绷得更直了,目光死死锁定在出口通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仿佛被无限拉长。

周围嘈杂的人声仿佛都远去了。

终于。

出口处,人流中出现了一个身影。

一个穿着简约米色风衣、推着银色行李箱的女人。

她个子高挑,身姿优雅。

乌黑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

随着她走近,那张脸清晰地映入眼帘。

轰——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尽管在顾承屿的别墅里,我见过林清浅的照片。

但照片的冲击力,远不及活生生的人站在眼前。

她本人比照片更美。

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艳丽,而是一种清冷到极致、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空灵气质。

尤其是那双眼睛。

小鹿般清澈,带着一种未经世事的纯真和淡淡的疏离感。

和我刻意模仿出来的,有着云泥之别。

真正的月光,降临了。

林清浅的目光扫过顾承屿身边那一圈人,最后,落在了我的脸上。

她的脚步,微微一顿。

清澈的眼眸里,清晰地闪过一丝错愕。

随即,那错愕变成了然,然后是……一丝极其细微的、不易察觉的轻嘲。

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她推着行李箱,款款走到顾承屿面前,停下。

微微一笑,声音如清泉击石,悦耳动听:“承屿,好久不见。”

顾承屿看着她的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

像是干涸的土地终于等到了甘霖,又像是虔诚的信徒仰望他的神祇。

炽热,专注,带着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和小心翼翼。

“清浅……”他开口,声音竟有些微哑,“欢迎回来。”

他的目光贪婪地描绘着她的眉眼,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

完全忘记了我的存在。

空气仿佛凝固了。

我站在顾承屿身侧稍后一点的位置,像一个突兀的、碍眼的背景板。

能清晰地感受到林清浅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温和的、却极具穿透力的审视。

顾承屿似乎终于意识到我的存在。

他身体微微僵硬了一下,侧过头,看向我。

那眼神里的温柔瞬间褪去,只剩下一种刻意的冷静,甚至带着点驱赶的意味。

“姜晚,”他开口,语气平淡,像在吩咐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你先回去。”

连一句解释或安抚都没有。

直接下达指令。

仿佛我这个工具,已经完成了它此刻的使命,可以退场了。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闷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但脸上,我依然维持着平静,甚至挤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温顺的笑容。

“好的,顾先生。”

我微微欠身,对着林清浅也礼貌地点了点头。

然后,转身。

挺直脊背,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平稳地走向出口。

身后,传来顾承屿低沉而温柔的声音,是对着林清浅的:“累不累?路上顺利吗?车子在外面……”

还有林清浅轻柔的回应。

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背上。

但我没有回头。

走出机场大厅,深秋的风带着凛冽的寒意扑面而来。

司机老张立刻把车开了过来。

坐进温暖的车厢里。

我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留下几道月牙形的红痕。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我一眼,眼神里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

“姜小姐,回公寓吗?”

“……嗯。”

车子启动。

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变得模糊。

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脑海里全是林清浅那张清冷脱俗的脸,和她看向我时,那了然又带着轻嘲的眼神。

她什么都知道。

她知道我的存在。

知道我是谁。

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在真正的白月光面前,我这个赝品,显得如此拙劣可笑,无所遁形。

顾承屿那句冰冷的“你先回去”,像魔咒一样在耳边回响。

那么干脆,那么迫不及待地要把我打发走,好迎接他真正的珍宝。

心口的位置,空落落的,灌满了冰冷的寒风。

原来,即使早就清楚自己的位置。

当正主真的降临,被如此直接地、像垃圾一样清场的感觉,还是痛得如此真实。

替身。

终究只是替身。

一个在正品回归时,就该被彻底丢弃的劣质复制品。

车子在公寓楼下停稳。

我推开车门,深秋的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带着萧瑟的寒意扑面而来。

“姜小姐,需要我送您上去吗?”老张问,语气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关切。

“不用,谢谢。”我摇摇头,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我自己可以。”

走进电梯,光滑的镜面映出我此刻的样子。

脸色苍白得像纸,精心描绘的妆容也掩盖不住眼底的疲惫和空洞。

身上这条米白色的真丝长裙,此刻显得如此刺眼。

它提醒着我刚才在机场,像个拙劣的小丑一样,暴露在正主审视的目光下。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

我快步走进公寓,反手锁上门。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才像被抽干了力气,一点点滑落在地。

蜷缩在玄关冰凉的地板上。

机场那一幕幕,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反复重放。

顾承屿看向林清浅时,那毫不掩饰的、失而复得的狂喜。

他看向我时,瞬间切换的冰冷和驱赶。

还有林清浅……她看我的眼神。

那种洞悉一切的了然,和隐藏在温和表象下、居高临下的轻蔑。

像一根根烧红的针,扎进心脏最深处。

痛得我几乎无法呼吸。

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上来,模糊了视线。

我用力咬住嘴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不能哭。

姜晚,不能哭。

你早就知道的,不是吗?

这就是交易。

三千万,买你三年尊严扫地。

现在,只是提前看到了结局。

我狠狠擦掉脸上的泪水,扶着门板,挣扎着站起来。

走进浴室,打开花洒。

冰冷的水兜头浇下,刺激得皮肤一阵战栗。

水流冲刷着脸颊,也冲刷着那些不合时宜的脆弱。

我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个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女人。

水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眼神却一点点变得冰冷、锐利。

够了。

姜晚。

这场戏,该结束了。

既然正主已经回来,我这个替身,是不是也该识趣地提前退场了?

顾承屿没有再来电话。

也没有任何指令。

仿佛我这个人,已经从他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也好。

乐得清静。

我花了三天时间,整理自己的情绪,也整理自己的“后路”。

所有投资项目的文件、合同、收益凭证,全部备份加密。

个人账户里的钱,一笔笔核算清楚。

属于顾承屿的“馈赠”,我分文未动。那是我扮演替身的酬劳,我拿得心安理得。

而我靠自己赚来的每一分钱,都干干净净,是我未来自由的基石。

就在我以为顾承屿彻底遗忘了我的时候。

他的助理打来了电话。

语气一如既往的公式化:“姜小姐,顾总请您晚上七点到‘云顶’餐厅。”

云顶。

本市最高档的旋转餐厅之一,以浪漫奢华的氛围和俯瞰全城的夜景闻名。

顾承屿从没带我去过那里。

那是属于他和林清浅的“专属”记忆之地吗?

现在叫我去,是什么意思?

给正主添堵?还是……让我这个替身,在更刺眼的对比下,彻底认清现实?

我握着电话,指尖冰凉。

“好,我知道了。”我的声音平静无波。

挂了电话。

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心里一片冷寂。

该来的,总会来。

也好。

那就当面,把话说清楚。

晚上七点,我准时出现在“云顶”餐厅门口。

依旧穿着顾承屿“规定”的白裙子——一条剪裁简约的白色及膝连衣裙,外面罩着一件同色系的羊绒大衣。

喷着他指定的栀子花香氛。

像一个被精心包装好、等待主人验收的礼物。

侍者将我引向预定的位置。

餐厅环境极好,悠扬的钢琴曲流淌,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

顾承屿和林清浅已经坐在那里了。

顾承屿穿着考究的深色西装,侧脸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轮廓分明。

林清浅坐在他对面,穿着一件烟粉色的丝绒长裙,衬得她肌肤胜雪,气质愈发清雅出尘。

她正微微侧头,听顾承屿说着什么,唇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

灯光落在她身上,像自带柔光滤镜。

画面美好得像一幅精心绘制的油画。

而我的出现,就像一滴突兀的墨汁,滴进了这幅画里。

侍者的声音打破了这和谐的氛围:“顾先生,姜小姐到了。”

顾承屿和林清浅同时抬头看了过来。

顾承屿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惯常的审视,像是在确认我的装扮是否合格。

而林清浅……

她看着我,清澈的眼眸里先是掠过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随即化为一种了然和……包容?

她对我微微一笑,那笑容温婉得体,无懈可击。

“姜小姐,你好。”她的声音轻柔悦耳,“承屿跟我提起过你。快请坐吧。”

她像个女主人一样,自然地招呼着我。

而我,像个被临时通知来参加主人宴会的客人。

位置很微妙。

顾承屿和林清浅相对而坐。

而我的位置,在顾承屿的旁边,林清浅的斜对面。

像一个陪衬。

侍者替我拉开椅子。

我坐下,脊背挺得笔直。

“姜小姐喜欢吃什么?这里的法餐做得不错,鹅肝和松露都是招牌。”林清浅拿起菜单,温柔地询问我,语气自然得仿佛我们真是初次见面的朋友。

“我都可以,林小姐做主就好。”我垂着眼,语气平淡。

“那就按承屿的习惯来吧,他口味比较挑。”林清浅笑着对顾承屿说,语气带着熟稔的亲昵,“我记得你最爱这里的……”

她熟练地点了几道菜,都是顾承屿的偏好,甚至细致到配酒的选择。

顾承屿一直看着她,眼神专注而柔和,带着纵容。

“清浅点的,都好。”他低声说。

我像个透明人,安静地坐在一旁。

看着他们之间那种旁人无法插入的默契和温情脉脉。

食物很快端上来。

精致得如同艺术品。

我却味同嚼蜡。

席间,顾承屿和林清浅低声交谈着,话题围绕着林清浅在国外的生活、见闻,以及……他们共同的回忆。

那些属于他们的过去,那些我永远无法参与的时光。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来‘云顶’吗?那天好像也是这样的夜景……”林清浅望着窗外,眼神带着追忆的迷离。

“嗯,你当时还嫌这里的红酒不够年份。”顾承屿唇角微扬,带着宠溺。

“后来你不是把酒庄买下来了吗?”林清浅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眼波流转间,风情无限。

“你喜欢就好。”顾承屿语气平淡,却透着无底线的纵容。

我安静地切着盘子里的牛排。

刀叉碰到瓷盘,发出轻微的声响。

在这温馨的氛围里,显得格外突兀。

林清浅像是才想起我的存在,转过头,带着歉意的微笑看向我:“抱歉姜小姐,我们只顾着自己聊天了,冷落了你。你在承屿身边,一定很辛苦吧?他这个人,有时候很挑剔,又不会照顾人。”

她语气真诚,仿佛真心实意地在关心我。

“还好。”我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顾先生只是要求比较高,习惯了就好。”

“是啊,他的要求一向很高。”林清浅赞同地点点头,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姜小姐……确实很像过去的我。”

她顿了顿,语气温和,却字字诛心:“尤其是这双眼睛。承屿他……一直对过去有些执念。姜小姐能让他开心,我也很感激你。”

这话,像淬了毒的针。

表面上是在感谢我,实则是在宣示主权。

提醒我,我只是一个因为像“过去的她”而存在的替代品。

提醒我,顾承屿对我的任何“好”,都源于对“她”的执念。

也提醒我,现在真正的“她”回来了,我这个替代品的价值,已经所剩无几。

顾承屿坐在一旁,沉默地喝着红酒。

没有反驳,没有解释。

仿佛默认了林清浅的话。

心,彻底凉透了。

最后一丝微弱的、不切实际的幻想,也熄灭了。

我放下餐巾,看向顾承屿。

“顾先生。”我的声音平静得出奇,“我想,林小姐回来了,我的任务,也应该提前结束了。”

顾承屿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

他抬起眼,看向我。

深邃的眼眸里,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

林清浅也微微有些讶异地看着我,随即露出一抹理解的、带着怜悯的笑容:“姜小姐,你不用有压力。承屿他……可能需要一点时间调整。”

“不需要调整了。”我打断她,目光直视顾承屿,不再躲闪,“顾先生,我们的合约,签的是三年。现在才过去两年零三个月。按照合约条款,如果甲方(指他)因自身原因提前终止,需要支付剩余九个月酬劳的百分之五十作为违约金。”

我清晰地报出数字:“一千三百五十万。加上我账户里您之前给的‘生活费’还剩两百多万。除去这些,您还需要支付我一千万整。”

我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高档餐厅里,足够清晰。

周围几桌似乎有人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顾承屿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他大概没想到,我会在这种场合,如此冷静地跟他算钱。

更没想到,我这个一直温顺听话的替身,会突然亮出獠牙。

林清浅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错愕地看着我。

“姜晚。”顾承屿的声音低沉,带着警告的意味,“注意你的场合。”

“我很注意场合,顾先生。”我迎着他冰冷的目光,毫不退缩,“这里是餐厅,我们只是在谈一笔即将终止的交易。合约是您定的,条款写得清清楚楚。我只是在履行我的权利,争取我应得的补偿。”

我拿出手机,调出那份早已存在云端的电子合约,将屏幕转向他。

“需要我现在把条款找出来给您看吗?”

顾承屿的脸色难看至极。

他大概从未被人如此当众“要挟”过。

尤其还是被他一直视为“所有物”的替身。

林清浅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声音柔柔地打着圆场:“承屿,姜小姐说得也有道理。毕竟……她也是付出了时间和精力的。钱的事情,好商量。”

她看向我,眼神里带着一丝高高在上的施舍:“姜小姐,一千万不是小数目。这样吧,我做主,让承屿再多给你五百万,算是感谢你这一年多的陪伴。你看如何?”

多给五百万?

感谢我的“陪伴”?

呵。

我看着她那张美丽脱俗的脸,忽然觉得无比讽刺。

“林小姐,”我扯出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笑容,“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必了。”

我重新看向顾承屿,目光锐利如刀。

“顾先生,合约就是合约。该我拿的,一分不能少。不该我拿的,多一分我也不要。一千万,三天内,请打到我的个人账户。收到款项后,我会立刻搬离公寓,归还您提供的所有物品,包括衣帽间里那些不属于我的‘戏服’。”

我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从此以后,我们两清。”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两人精彩纷呈的脸色。

拿起放在旁边的包,站起身。

“抱歉,打扰二位的雅兴了。你们慢用。”

我微微颔首,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留恋。

转身。

踩着高跟鞋,在无数道或惊讶、或探究、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中,挺直脊背,一步一步,平稳地走出了这个金碧辉煌的牢笼。

身后,似乎传来顾承屿压抑着怒火的低斥,和林清浅轻柔的劝慰声。

但都与我无关了。

走出“云顶”,夜风凛冽。

我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

肺部被刺得生疼,大脑却异常清醒。

结束了。

姜晚。

你的替身生涯,结束了。

第二天一早。

我的手机收到了银行到账信息。

整整一千万。

顾承屿的效率,果然很高。

他没有再联系我,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大概觉得被我这个替身摆了一道,极其不爽。

也好。

省去了不必要的纠缠。

我开始收拾东西。

衣帽间里那些价值不菲的白裙子、名牌包、珠宝首饰……我一件没动。

这些都是属于“林清浅”角色的道具。

不是姜晚的。

我只带走了自己买的几件常服,几本书,笔记本电脑,以及最重要的证件和那张存着我所有积蓄的银行卡。

公寓钥匙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关上门的那一刻。

没有丝毫留恋。

我回到了自己用投资分红悄悄买下的一套小公寓。

不大,八十多平,地段不算顶好,但很安静。

装修是我自己设计的,简约舒适,充满了生活气息。

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洒进来,暖洋洋的。

这才是属于姜晚的地方。

我拉黑了顾承屿和他助理的所有联系方式。

彻底切断了和那个世界的关联。

生活重新回到了正轨。

我全身心地投入到自己的事业中。

和苏晴工作室的合作更加紧密深入。

我利用自己这一年多在顾承屿身边“耳濡目染”学到的商业嗅觉和资源(当然,是以匿名的方式),为工作室争取到了几个关键的项目。

工作室的发展势头越来越好。

我匿名设计投稿的作品,也开始在业内小范围地受到关注。

忙碌,充实。

每一天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在前进。

不用再扮演谁。

不用再看谁的脸色。

我就是姜晚。

时间过得飞快。

冬去春来,转眼已是初夏。

我的小工作室接到了一个重要的项目,为一家新锐科技公司设计品牌形象和发布会视觉。

加班到深夜是常事。

这天,刚和团队开完线上会议,敲定了最终方案。

手机忽然响起。

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一个低沉、熟悉,却让我瞬间血液凝固的声音传来。

“是我,顾承屿。”

我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握着手机的手指收紧。

“顾先生?”我的声音平静无波,“有事吗?”

“……”他似乎没料到我会是这种反应,顿了一下,“我在你公寓楼下。”

我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

楼下昏黄的路灯旁,果然停着一辆黑色的宾利。

顾承屿倚在车边,指间夹着一支烟,猩红的火点在夜色里明灭。

他穿着黑色的衬衫,身影在路灯下拉得很长,透着一种……罕见的落寞?

“有什么事,电话里说吧。”我没有让他上来的意思。

“下来。”他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命令口吻,但似乎又有些疲惫,“或者,我上去。”

我皱了皱眉。

不想让他踏足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安宁之地。

“等我五分钟。”

我换下家居服,套了件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素面朝天地下了楼。

走到他面前。

隔着几步的距离。

夏夜的晚风带着温热的气息。

他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和酒气。

“顾先生,有事请说。”我开门见山。

顾承屿掐灭了烟蒂,深邃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审视。

像是在确认眼前这个穿着随意、素面朝天、眼神却锐利平静的女人,还是不是他记忆中那个温顺的替身。

“你……变了很多。”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人总是会变的。”我语气平淡,“顾先生深夜造访,不会就是为了评价我的变化吧?”

他似乎被我的直接噎了一下。

沉默了片刻。

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清浅……她走了。”

我微微一怔。

林清浅走了?

“她回来,只是处理一些家族产业的事务。她的根,她的艺术追求,都在国外。”顾承屿的语气带着一种浓重的挫败和……痛苦?“她……从来没想过留下。”

我静静地听着。

心里没什么波澜。

哦。

原来白月光只是短暂地回国探了个亲。

顾总裁的深情,又一次被辜负了。

“所以呢?”我看着他,眼神没有任何温度,“顾先生告诉我这些,是什么意思?”

顾承屿的目光锁住我,带着一种我不理解的热切和……挣扎?

“姜晚,”他叫了我的名字,不再是疏离的“姜小姐”。

“以前……是我做得不对。”他的声音艰涩,“我……需要你。”

需要我?

我几乎要笑出声。

“顾先生,”我看着他,眼神像在看一个陌生人,“您需要的是林清浅。而我,只是恰好长得有点像她。现在她走了,您又需要一个替身来填补空虚?”

我摇了摇头,语气斩钉截铁。

“抱歉。这份工作,我不接了。”

顾承屿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姜晚!我不是这个意思!”他上前一步,似乎想抓住我的手臂。

我后退一步,避开了。

“那您是什么意思?”我冷冷地看着他,“是觉得一千万花得不值,想让我退钱?还是觉得我这个替身用顺手了,离了我,您就活不下去?”

我的话像刀子一样锋利。

顾承屿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大概从未被人如此不留情面地顶撞过。

“姜晚!”他低吼,带着被戳穿的恼羞成怒,“你别不识抬举!”

“不识抬举?”我笑了,笑得很冷,“顾先生,抬举是什么?是穿着不属于我的白裙子,喷着我不喜欢的香水,坐在您空荡荡的别墅里,当一个活体背景板?还是看着您抱着我,喊着别的女人的名字?”

“您给的‘抬举’,太昂贵了。我消受不起。”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

“钱货两讫,我们早就两清了。顾先生,请您以后,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

说完,我不再看他难看到极点的脸色。

转身。

决绝地走进了单元门。

身后,传来他压抑着怒火的低吼:“姜晚!你会后悔的!”

后悔?

我脚步未停,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我最后悔的,就是当初为了钱,把自己卖给了你。

电梯缓缓上升。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我一个人。

心跳得有些快。

不是因为紧张或害怕。

而是一种……挣脱了沉重枷锁后的、劫后余生般的悸动。

回到我的小窝。

关上门。

背靠着门板。

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

但这一次,灯光是温暖的。

属于我的温暖。

一周后。

我和苏晴工作室合作的科技公司品牌发布会,在市中心的地标酒店盛大举行。

作为幕后核心策划和设计者,我受邀出席。

没有穿顾承屿喜欢的白裙子。

我选了一条剪裁利落的藏蓝色丝绒长裙,衬得肤色白皙,气质干练。

长发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清晰的眉眼。

略施淡妆。

镜子里的人,眼神明亮,自信从容。

这是我,姜晚。

发布会很成功。

科技公司的CEO在台上激情演讲,展示着打败性的产品和未来愿景。

大屏幕上播放着我们团队精心设计的视觉大片,震撼人心。

台下,媒体闪光灯此起彼伏,投资人和业内人士掌声热烈。

我和苏晴站在台下不起眼的角落,看着这一切,相视一笑。

所有的辛苦和付出,在这一刻都值得了。

“晚晚姐!太棒了!我们成功了!”苏晴激动地小声欢呼,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嗯,成功了。”我也笑了,发自内心的轻松和喜悦。

发布会后的酒会环节。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我端着一杯香槟,正和苏晴以及科技公司的几位高管交谈。

忽然,感觉一道锐利的目光落在身上。

我下意识地转头看去。

隔着攒动的人群。

顾承屿站在那里。

他穿着高级定制的黑色西装,身姿挺拔,依旧是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

他身边跟着几位同样气度不凡的商界人士。

显然也是受邀嘉宾。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牢牢地锁定在我身上。

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震惊?探究?以及浓烈到化不开的……复杂情绪。

他看到了我。

看到了完全不一样的姜晚。

不再是那个穿着白裙子、温顺安静的影子。

而是穿着藏蓝丝绒长裙,自信从容地站在这里,与科技新贵们谈笑风生的……独立个体。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我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

没有丝毫躲闪。

也没有任何波澜。

就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几秒钟后。

我对他,极其疏离而礼貌地,微微颔首。

如同对待任何一个在酒会上有过一面之缘的普通商业伙伴。

然后,自然地转过头,继续和苏晴他们说话。

仿佛刚才那一眼,只是无意间掠过的一个无关画面。

眼角的余光里。

我看到顾承屿的身体似乎僵硬了一下。

他身边的人在跟他说着什么。

他却像是完全没听见。

目光,依旧固执地停留在我这个方向。

带着一种失魂落魄的茫然。

我没有再看他。

举杯,与苏晴轻轻碰了一下。

香槟的气泡在杯中欢快地升腾。

像是我此刻的心情。

自由,轻盈,充满无限可能。

酒会快结束时。

我去了一趟洗手间。

出来时,在安静的走廊拐角。

一个身影挡在了我面前。

是顾承屿。

他显然是特意等在这里。

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

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眼神却异常清醒,甚至有些……执拗。

“姜晚。”他叫我的名字,声音低沉沙哑。

我停下脚步,平静地看着他:“顾先生,有事?”

“你……”他看着我,眼神复杂地在我身上梭巡,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我,“你在这里……做什么?”

“如您所见,工作。”我回答得简洁明了。

“那家科技公司……和你有什么关系?”他追问,语气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急切。

“商业合作。”我无意与他多谈,“顾先生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失陪了。”

我侧身想走。

他却上前一步,再次挡住我的去路。

“姜晚!”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焦躁,“我们谈谈。”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我的语气冷了下来。

“有!”他盯着我,眼神锐利,“你一直都在骗我,对不对?你在我身边的时候,就在偷偷做这些?”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骗您?”我微微挑眉,“顾先生,我们的合约里,只规定了我需要扮演好‘林清浅’,随叫随到。并没有规定,我不能有自己的生活和事业。”

“至于我在做什么……”我顿了顿,迎着他探究的目光,坦然道,“那是我的私事,与您无关。”

“与我无关?”顾承屿像是被这句话刺痛了,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很大,“姜晚!你……”

“放手!”我用力想甩开他,声音冰冷。

“顾总,请您自重!”一个清脆带着怒意的声音插了进来。

是苏晴。

她大概是见我久未回去,找了过来。

她快步走到我身边,一把将我从顾承屿的手里拉开,护在身后,像只炸毛的小狮子。

“顾总,请您尊重我的合伙人!否则,我叫安保了!”苏晴毫不畏惧地瞪着顾承屿。

“合伙人?”顾承屿的瞳孔猛地一缩,难以置信地看向我,“你……是‘晴空’工作室的合伙人?”

“晴空”,就是苏晴工作室的名字。在业内已经小有名气。

“是。”我整理了一下被他抓皱的衣袖,语气平淡,“所以,顾先生,如您所见,我很忙。没时间,也没兴趣,再陪您玩替身的游戏。”

“请让开。”

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顾承屿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看着我,眼神里翻涌着惊涛骇浪。

震惊、错愕、被欺骗的愤怒、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和……后悔?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最终,却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高大的身影僵在原地,像一尊突然失去了灵魂的雕塑。

我拉着苏晴的手。

没有再看他一眼。

挺直脊背,从那个曾经掌控我一切的男人身边。

擦肩而过。

走向外面,属于我的,灯火通明、充满无限可能的未来。

走廊的光线明亮而柔和。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利落。

一步,一步。

离身后的阴影越来越远。

苏晴紧紧握着我的手,小声又气愤地说:“晚晚姐,他是不是有病啊?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来纠缠!要不要我叫安保盯着他?”

“不用。”我拍拍她的手背,语气平静,“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走出酒店大门。

初夏的夜风带着暖意,吹拂在脸上。

远处,城市的霓虹汇成一片璀璨的光海。

“晚晚姐,接下来去哪?庆功宴走起?我知道新开了一家超棒的火锅店!”苏晴兴奋地晃着我的胳膊。

“好。”我笑着点头,“叫上团队的小伙伴们,今晚我请客,不醉不归!”

“耶!老板万岁!”苏晴欢呼起来。

我们相视而笑。

坐进苏晴那辆可爱的小甲壳虫里。

车子发动,汇入夜晚的车流。

我降下车窗。

带着城市烟火气的晚风涌入车厢。

吹乱了额前的碎发。

也吹散了心头最后一丝阴霾。

手机震动了一下。

我拿出来看。

是一条银行入账通知。

科技公司的项目尾款,到账了。

数字后面跟着好几个零。

看着那串数字。

再抬头看看车窗外流光溢彩的世界。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妈?”我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轻快,“睡了吗?……嗯,发布会很成功……钱到账了,比预想的还多……对,都安排好了……下个月,我们就出发!嗯,去看洱海,您不是一直想去吗?……好,我知道,您早点休息,晚安。”

挂了电话。

嘴角的笑意再也压不住。

苏晴一边开车一边哼着跑调的歌。

车载音响里放着轻快的流行乐。

路灯的光影在车窗上飞速流淌。

像一条条金色的河流。

我知道,顾承屿可能还在某个地方看着我。

或许不甘,或许愤怒,或许带着他自己也理不清的复杂情绪。

但那都与我无关了。

他的世界,他的执念,他的林清浅,他的替身游戏……都留在了过去。

而我。

姜晚。

属于我的崭新人生。

才刚刚开始。

前方。

灯火璀璨。

道路宽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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