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5-06-11 22:07:17

(p1)雨水顺着程默的衣领滑入后背，冰凉刺骨。他站在"安宁公寓"斑驳的铁门前，手中的邀请函已被雨水浸湿，墨迹晕染开来，却依然能辨认出那行刺眼的字：

"诚聘公寓管理员一名，月薪两万，包食宿。无需经验，即刻上岗。"

程默抬头望着这座四层高的老旧公寓，灰暗的外墙爬满了不知名的藤蔓，窗户像一双双空洞的眼睛，在雨中沉默地注视着他。两万月薪对失业三个月的他来说，无异于救命稻草，尽管这地方看起来像是恐怖片的取景地。

"有人吗？"程默按响门铃，声音在空荡的门厅里回荡。

没有回应。他试着推了推铁门，吱呀一声，门开了。

门厅里弥漫着霉味和某种难以名状的腥气。墙上贴着一张泛黄的公告：

"欢迎新管理员。请严格遵守以下规则，你的安全取决于它们。"

程默皱眉，走近查看。公告下方列着几条手写的规则：

1. 每天18:00准时锁门，次日6:00开门。无论听到什么声音，不要提前或延后。

2. 每晚22:00检查每层楼道灯是否正常。若发现闪烁的灯光，立即回到值班室，锁门直到天亮。

3. 不要接受103住户的任何食物或饮料。

4. 若在夜间听见小孩笑声，假装没听见，不要寻找声源。

5. 每周五必须清理地下室，无论那里看起来多么干净。

6. 公寓没有四楼，如果看到通往四楼的楼梯，不要上去，立即联系房东。

7. 值班室冰箱里的食物每天会自动补充，不要质疑它们的来源。

8. 每月15日会有一位穿红裙的女子来访，不要与她交谈，只需递给她204的钥匙。

9. 若发现墙上有新的门，不要打开，用红布遮盖并通知房东。

10. 公寓里的猫都是黑色的，如果看到其他颜色的猫，不要靠近。

11. 不要回答午夜打来的电话，即使来电显示是房东。

12. 若在镜中看到不是自己的倒影，立即闭眼数到十。

13. 记住，公寓里只有12户人家，如果发现第13户，不要声张，假装没看见。

程默的指尖微微发抖。这是某种恶作剧吗？他环顾四周，墙上的挂钟显示17:50，距离第一条规则的执行时间还有十分钟。

"您好，是新来的管理员吗？"

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程默猛地转身，看到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头站在阴影里，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我、我是程默，来应聘管理员..."

"我是房东。"老头咳嗽两声，递给他一串钥匙和一本血迹斑斑的笔记本，"这是规则手册和钥匙。前任管理员...不太遵守规则。"他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希望你不会重蹈覆辙。"

程默接过钥匙，触感冰凉黏腻，像是刚从某种液体中取出。笔记本封面上用潦草的字迹写着："活下去的秘诀：遵守规则。"

"你的房间在一楼值班室，里面有监控屏幕。"房东指向走廊尽头，"晚餐已经放在你桌上了。记住，18:00锁门。"

说完，老头转身走向楼梯，身影消失在阴影中。

程默咽了口唾沫，走向值班室。房间比想象中整洁，一张床、一张桌子和几台监控屏幕。桌上放着一盘还在冒热气的饭菜，香气诱人。他刚想坐下吃饭，突然注意到墙上用红色记号笔写着一行字：

"不要吃公寓里的任何食物！前任管理员的最后警告。"

程默的手僵在半空。他翻开那本笔记本，前几页密密麻麻记录着日常，但越往后字迹越潦草，最后几页几乎全是狂乱的涂鸦和重复的"不要相信他们"。

时钟指向18:00，程默想起第一条规则，赶紧跑到大门处上锁。就在锁舌卡入锁扣的瞬间，他听到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喘息声。

"开门！求求你开门！"一个女人的声音哭喊着，"它们要追上来了！"

程默的手停在门把上，犹豫不决。规则没说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

"求求你！我知道新规则！它们改了规则！"女人疯狂拍打着门，声音中充满绝望。

程默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开门。规则第一条很明确：18:00准时锁门。女人的哭喊声突然变成了凄厉的尖叫，然后是某种黏腻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撕裂声。几秒后，门外恢复了寂静，只有雨水敲打地面的声音。

程默双腿发软，跌坐在地上。刚才那是什么？恶作剧？他的大脑拒绝接受刚才听到的一切。

回到值班室，程默决定先休息。他小心地避开桌上的食物，从背包里拿出自己带的饼干充饥。监控屏幕上显示着各楼层的画面，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除了103室的门口，那里似乎有一团模糊的影子在蠕动。

程默揉了揉眼睛，再看时影子已经消失了。"一定是太累了。"他自我安慰道。

22:00，程默按照规则开始检查楼道灯。一楼正常，二楼也正常。当他走到三楼时，突然听到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转身一看，空无一人。

"有人吗？"他问道，声音在空荡的楼道里回荡。

没有回应。程默继续检查，发现三楼走廊尽头的灯在轻微闪烁。按照规则，他应该立即返回值班室。但就在他转身时，看到一个穿着白色睡衣的小女孩站在楼梯口。

"叔叔，你能帮我找妈妈吗？"小女孩的声音甜美却空洞。

程默想起第四条规则：不要寻找声源。但小女孩已经看到了他，正慢慢走近。灯光开始剧烈闪烁，在明暗交替中，小女孩的脸似乎发生了变化——眼睛变得太大，嘴角裂开到不可思议的宽度。

"叔叔..."声音不再甜美，而是带着某种非人的嘶哑。

程默转身就跑，心脏狂跳。他冲下楼梯，却发现自己不是在向下，而是在向上跑。抬头一看，楼梯继续向上延伸——通往不存在的四楼。

"不！"他停下脚步，想起第六条规则。转身想往回跑，却发现楼梯变成了一个无尽的循环，上下都看不到尽头。

灯光完全熄灭了，黑暗中只剩下小女孩的笑声，越来越近。程默绝望地闭上眼睛，开始数数："一、二、三..."

数到十时，他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三楼正常的楼梯口，灯光稳定地亮着，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但当他低头时，发现自己的手腕上多了一圈青紫色的手印，像是被什么紧紧抓住过。

程默颤抖着回到值班室，锁上门，蜷缩在床上。笔记本从他颤抖的手中滑落，翻到最后一页，那里用血写着一条新规则：

"14. 当你看到这条规则时，已经太晚了。它们知道你能看见它们了。"

监控屏幕突然全部变成了雪花，然后一个接一个地显示出同一幅画面：无数苍白的手从公寓的墙壁中伸出，像是在搜寻什么。程默惊恐地发现，其中一只手上戴着他昨天丢失的手表。

"这不是真的..."程默喃喃自语，但手腕上的淤青提醒他，这一切远非幻觉。

他翻开笔记本想寻找解决办法，却发现所有的规则都在变化，文字像活物一样蠕动重组。只有一条新出现的规则保持清晰：

"15. 唯一安全的时间是午夜12:00到12:01。在这一分钟内，你可以逃离公寓。错过这个机会，你将永远成为它的一部分。"

程默看向时钟：23:58。他还有两分钟决定是否相信这条突然出现的规则，是否要放弃高薪工作逃离这个噩梦般的地方。但更大的问题是——如果他选择逃跑，那些"东西"会让他顺利离开吗？

时钟的秒针滴答作响，像是生命的倒计时。程默深吸一口气，握紧了那串冰冷的钥匙，做出了决定...

时钟的秒针划过23:59，程默的喉咙发紧。他盯着那条突然出现的第15条规则，墨迹新鲜得像是刚刚写下。

(2)"午夜12:00到12:01，唯一安全的时间..."

公寓外雷声轰鸣，雨水拍打窗户的声音如同无数手指在抓挠玻璃。程默将笔记本塞进口袋，抓起手电筒和钥匙。两万月薪不值得把命搭上。

23:59:30。

他深吸一口气，手搭在门把上。监控屏幕突然全部亮起，显示着各楼层的实时画面——走廊空无一人，灯光稳定。

23:59:45。

程默的掌心渗出汗水。如果这是陷阱怎么办？如果那条规则是"它们"用来引诱他出去的诱饵呢？

23:59:55。

没有时间多想了。

当时钟的三根指针在12重合的瞬间，程默猛地拉开门冲了出去。

走廊比他记忆中长得多，尽头的门似乎永远无法接近。程默奔跑着，耳边是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声。突然，他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背后袭来。

不要回头。恐怖片里回头的人总是死得最快。

但本能战胜了理智——程默回头看了一眼。

走廊的墙壁正在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像是有生命般向他蔓延。更可怕的是，液体中浮动着人脸，那些扭曲的面孔张大着嘴，无声地尖叫着。

程默加快速度，终于冲到大门前。他颤抖着将钥匙插入锁孔，却怎么也转不动。

"不！不！"他疯狂地尝试着，钥匙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12:00:45。

时间已经过半。墙上的液体越来越近，最近的一张人脸几乎要贴上他的后背。程默绝望地拉扯着大门，突然发现锁孔旁边有一个不起眼的红色按钮。

没有规则提到过这个按钮。

按，还是不按？

12:00:55。

程默按下按钮。

大门纹丝不动，但身后的液体突然停止了流动。那些面孔同时转向右侧走廊，露出恐惧的表情。

"快过来！"一个女声低语道。

程默转头，看到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年轻女子站在右侧走廊的阴影里，向他招手。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奇异的光。

12:01:00。

时钟敲响第十二下，走廊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程默感到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的脚踝，冰冷刺骨。他拼命挣扎，向那个女子伸出手。

"抓住我！"女子冲上前，一把拉住程默的手腕。她手中握着一个银色打火机，微弱的火光照亮了周围——程默看到至少十几只苍白的手从地板和墙壁中伸出，试图抓住他。

女子将某种粉末撒向空中，火焰瞬间变成蓝色。那些手像被烫伤般缩了回去。

"跟我来，除非你想变成它们的一部分。"女子拽着程默向走廊深处跑去。

他们穿过一系列错综复杂的走廊，程默完全迷失了方向。最终，女子打开一扇隐蔽的小门，将他拉了进去。

房间狭小但整洁，墙上贴满了照片、剪报和手绘的公寓平面图。女子锁上门，拉上窗帘，才转身面对程默。

"你知道你差点死掉吗？"她皱眉道，"午夜逃生规则是个陷阱。公寓从不会让知道太多的人离开。"

程默喘着气，警惕地后退一步："你是谁？为什么帮我？"

"苏雨。"女子简短地回答，"调查记者。我在这栋公寓'住'了三个月，就为了调查这里的失踪事件。"她指了指墙上的资料，"你是近两年来第七任管理员，前六个都失踪了。"

程默这才注意到墙上那些照片都是不同时期的公寓管理员，最后一张竟然是他自己——不知何时被偷拍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规则...那些..."程默说不下去了，手腕上的淤青隐隐作痛。

苏雨递给他一杯水："喝吧，这是我自带的。公寓里的食物和水都不能碰。"她坐到一张堆满资料的桌子前，"安宁公寓建于1983年，从第一批住户入住开始，就不断有人失踪。官方记录是搬走了，但..."她推过一份发黄的报纸，"这些人从未出现在其他地方。"

报纸上是一则1985年的寻人启事，照片上的年轻女子让程默浑身发冷——正是公告中提到的"每月15日穿红裙的访客"。

"公寓有自己的规则，"苏雨继续道，"但房东给你的规则手册是经过篡改的。有些规则是为了保护你，有些则是为了...喂养它。"

"它？"

苏雨的眼神变得深邃："公寓是活的。它会'消化'那些违反规则的人。管理员的工作就是维持这种平衡——确保有足够的'食物'，同时不让它太贪婪。"

程默想起门外女人的尖叫和撕裂声，胃部一阵绞痛。

"那我们该怎么办？"

"首先，"苏雨从抽屉里拿出另一本笔记本，"这是我记录的'真实规则'。你必须同时遵守两套规则——房东的和真实的。"

程默翻开笔记本，第一条就让他头皮发麻：

"1. 公寓管理员必须每晚吃掉一份值班室提供的食物，否则会被视为拒绝'馈赠'。"

与他看到的血字警告完全矛盾。

"这说不通！"程默叫道，"值班室墙上有警告说不要吃任何食物！"

苏雨严肃地点头："这就是公寓的可怕之处。两套规则都是真的，但来自不同的...意志。你必须找到平衡点。"

她指向另一条规则：

"7. 若发现墙上有新的门，必须用红布遮盖，但不要通知房东。自己记录门的位置，它们会移动。"

这与房东给的规则第九条相似，但关键细节不同。

程默感到一阵眩晕，两套相互矛盾的规则在他脑海中交战。他掏出房东给的笔记本，突然发现上面的规则数量增加了——现在有16条。

"这不可能！刚才还是13条！"他惊恐地翻看着，新添的规则让他血液凝固：

"16. 不要相信任何自称记者的住户。他们早已不是人类。"

程默猛地抬头看向苏雨，后者正专注地研究平面图，侧脸在台灯下显得格外苍白。

她是人类吗？她怎么能在公寓里存活三个月？那本"真实规则"真的可信吗？

"我们需要调查103室，"苏雨突然说，没有注意到程默的异样，"根据我的研究，那里是'它'最活跃的地方。前任管理员留下的血迹大多指向103。"

程默想起监控中看到的103门口蠕动的影子，以及规则中"不要接受103住户的任何食物或饮料"的警告。

"太危险了，"他摇头，"规则明确禁止与103接触。"

苏雨笑了，那笑容让程默莫名不安："规则也说要逃离公寓必须在午夜，结果呢？听着，要揭开公寓的秘密，我们必须违反一些表面规则。关键是知道哪些可以违反，哪些绝对不能碰。"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布袋："这是盐和铁粉混合物，能暂时阻挡'它们'。我们趁现在去103，这是一天中'它'最安静的时刻。"

程默犹豫不决。苏雨究竟是救命稻草，还是另一个陷阱？笔记本上新增的规则在他脑海中回响。

但留在这里等死也不是选项。

"好，"他终于同意，"但一有不对劲我们就撤退。"

苏雨点点头，将布袋递给他一些："撒在门上和窗口，形成保护圈。如果听到耳语，立即塞住耳朵不要回应。"

他们悄悄离开隐蔽室，走廊安静得可怕。程默注意到墙纸的图案似乎在缓缓蠕动，但当他定睛看时又恢复正常。

103室位于一楼走廊尽头，门漆剥落，门把手上缠着一圈红绳。苏雨小心地解开红绳，示意程默准备好盐粉。

"我数到三，"她低语，"一、二——"

门突然自己开了。

一股腐臭味扑面而来，程默捂住口鼻。屋内漆黑一片，手电筒的光线像是被什么吞噬了一般，只能照出眼前一小块区域。

客厅里堆满了——东西。程默起初以为是垃圾，但走近一看，差点惊叫出声。那是骨头。人骨。整齐地堆叠在墙角，有些上面还挂着腐烂的肉块。

"天啊..."苏雨的声音颤抖，但出奇地冷静。她用手电筒照向墙壁，上面用某种深色液体写满了文字——更多的规则。

"不要直视202住户的眼睛。"

"地下室的水声不是来自水管。"

"如果电梯自动停在三楼和四楼之间，割破手指滴血在按钮上。"

"穿红裙的女人会撒谎。"

最后一条让程默和苏雨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与房东给的规则直接矛盾。

突然，卧室传来轻微的刮擦声，像是指甲在木头上抓挠。程默的手电筒光束移向声源，照到半开的卧室门缝中——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正盯着他们。

"跑！"苏雨拽住程默的手臂。

他们冲出103室，身后传来门重重关上的巨响。走廊的灯光开始剧烈闪烁，两侧的房门一扇接一扇地打开，露出里面深不见底的黑暗。

"不要看里面！"苏雨喊道，拉着程默狂奔。

有什么东西从那些门里伸出——手臂、头发、扭曲的肢体——试图抓住他们。程默感到一缕湿冷的发丝擦过他的后颈，他拼命向前冲。

就在他们即将到达隐蔽室时，程默脚下一绊，摔倒在地。他转身看到无数苍白的人形从各个房门爬出，向他涌来。

苏雨回头，毫不犹豫地将整袋盐粉撒向那些东西。一阵非人的尖叫声响起，人形暂时退散。她拉起程默，两人跌跌撞撞地冲进隐蔽室，锁上门。

"该死！"苏雨喘着气，"它们现在知道我们调查103了。接下来会更危险。"

程默瘫坐在地上，心脏狂跳。他掏出笔记本想记录新发现的规则，却惊恐地发现又增加了一条：

"17. 不要相信任何声称能帮助你的人。他们只会带你走向更深的陷阱。"

这条规则下方，有一行新鲜的、像是用血写下的字迹：

"尤其是那个自称记者的人。看看她的影子。"

程默缓缓抬头，看向苏雨身后的墙壁。台灯将她的影子投射在墙上——但那不是人类的影子。影子的头部异常肿大，四肢像蜘蛛般细长，正在墙上缓缓蠕动。

苏雨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到自己的影子，发出一声非人的尖叫。她的脸开始扭曲变形，声音变得沙哑："你...看了...103的...规则..."

程默抓起盐粉袋挡在身前，绝望地环顾四周寻找出路。隐蔽室只有一扇门，而门外是那些等待他的东西。

苏雨——或者说曾经是苏雨的生物——身体开始不自然地抽搐，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她向程默伸出变形的手："加...入...我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隐蔽室的衣柜门突然从内部打开。一只苍白的手伸出，抓住程默的手臂，将他猛地拉入衣柜黑暗之中。

程默的尖叫声被衣柜吞没，随后一切归于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