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5-06-11 21:58:41
深夜误入12号地铁,所有乘客收到诡异的《守则》。
第一条:乘务员穿黑色制服,请绝对信任他们。
可当穿红制服的乘务员向我微笑时,黑制服却掏出滴血的剪刀。
女孩因质疑规则被融化,情侣因组队被吞噬。
我幸存归来,发现真相藏在末班车票的背面。
第一条规则被划掉,血字写着——
“车上根本没有乘务员”。
1
雨下得像是天空破了个窟窿,冰冷的水珠砸在脸上,生疼。我缩着脖子,狼狈地一头扎进地铁口,湿透的头发黏在额头上,几乎遮住视线。终于赶上了这该死的午夜末班车。车厢里冷气开得足,灯光惨白得刺眼,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铁锈和水渍混合的陈旧气味,带着地下深处特有的阴冷。
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角落里一个戴着耳机、胖得几乎要塞满两个座位的男人;斜对角一对穿着同款运动服、紧紧偎依在一起的小情侣;还有斜前方,一个头发花白、梳得一丝不苟的老太太,正低头捻着一串颜色暗沉的佛珠,嘴唇无声地翕动着。空旷的车厢显得格外寂静,只有列车行进时单调的“哐当…哐当…”碾压铁轨的声响,回荡在过分安静的空间里,听得人心头发慌。
我习惯性地摸出手机,想看看时间。屏幕亮起,显示着23:58。还好,没迟到。
就在这时——
“滴!”
极其尖锐、完全不似正常提示音的电子蜂鸣毫无征兆地撕裂了车厢的寂静。
几乎同时,车厢顶部那些惨白的灯管猛地闪烁了一下,随即稳定下来,但光线似乎变得更加冰冷、更加惨淡了。所有座位上方的显示屏幕,无论原本是广告还是线路图,瞬间被一片猩红刺目的底色覆盖。
鲜红如血的背景上,一行行漆黑的文字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强行刻印上去,诡异无比地浮现出来。
《12号线午夜特别乘客守则》
1. 乘务员身着黑色制服。请绝对信任他们的指引与判断。他们是唯一安全标识。
2. 午夜列车禁止大声喧哗及肢体冲突。沉默是旅途安全的基石。
3. 请勿离开您最初选择的座位区域。您的安全区域具有唯一性。
4. 车厢灯光熄灭时,请保持绝对静止,直至灯光自行恢复。移动者后果自负。
5. 请妥善保管您的车票,它是您旅程的唯一凭证。遗失即视为放弃身份。
6. 午夜列车不提供食物、饮水及任何其他服务。拒绝任何主动提供的物品。
7. 如感到身体不适或出现幻觉,请立即闭目祈祷(信仰不限)。
8. 禁止携带或使用任何宗教物品(包括饰品、经文等)。
9. 禁止与其他乘客结成团体或互助小组。个体旅程,自负其责。
10. 终点站“安定站”到站前,请勿提前离开座位。车门开启即代表安全。
……
“什么玩意儿?”角落里的胖子猛地扯下耳机,声音粗噶,带着一种被冒犯的恼怒在死寂的车厢里炸开。“恶作剧?地铁公司搞什么鬼测试?”他烦躁地挥舞着那张打印着规则的纸条,“绝对信任黑制服?老子怎么知道什么是黑制服?谁见过?扯淡!”
他的质疑像一块石头砸破了脆弱的冰面。
“就是啊,好吓人…”小情侣中的女孩往男朋友怀里缩得更紧了些,声音带着哭腔,“这写的都是什么呀?禁止组队?我们…我们一直是一起的啊!”她男朋友搂着她,脸色也不太好看,警惕地扫视着空旷的车厢,目光在我和其他乘客身上快速掠过。
老太太捻佛珠的手似乎顿了一下,然后又更快地捻动起来,嘴唇无声地开合得更急迫了,浑浊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深深的忧虑。
我低头看着手机屏幕。就在刚才那刺耳蜂鸣声响起的瞬间,屏幕右上角的时间数字,从23:58,毫无过渡地、蛮横地跳成了——00:00。
心脏猛地一沉,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急速爬升。这不是恶作剧。这感觉……太不对了。我下意识地握紧了口袋里的那张轻薄的车票,掌心瞬间被汗水浸湿。
死寂重新笼罩下来,比之前更加沉重。胖子也似乎被那骤然跳跃的时间惊住了,张了张嘴,没再发出声音,只是重重地喘着粗气,把那张写着规则的纸揉成一团,烦躁地塞进了裤兜。车厢里只剩下铁轨的轰鸣和老太太手里佛珠急促摩擦的“沙沙”声,像某种倒计时的催命符。
时间在一种令人窒息的黏稠感中缓慢爬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把手机揣回兜里,目光不受控制地在车厢连接处游移。
突然,连接隔壁车厢的折叠门无声地向两边滑开。
一股更冷的、带着浓烈消毒水味道的气流猛地灌了进来。门外站着一个人影。
他穿着……黑色的制服。笔挺,一丝不苟,戴着黑色的大檐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一个线条僵硬的下巴。他手里拎着一个与制服颜色一致、看起来沉甸甸的黑色工具箱。
黑制服!守则第一条!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尊漆黑的雕像。没有朝我们看一眼,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沉默地挡在敞开的车门前。
就在他出现的同时,一种难以形容的低频嗡鸣声开始在车厢里弥漫,像是无数只隐形的虫子在耳膜深处疯狂振翅,搅得人头皮发麻,胃里翻腾。胖子难受地捂住了耳朵,老太太捻佛珠的手指颤抖得厉害。
我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看向车厢另一端。在另一扇连接门的玻璃窗外,似乎有一个人影靠着门框站着。光线昏暗,只能勉强辨认出……
红色的布料?
那颜色极其刺眼,像凝结的血块。似乎也是制服?我的心跳骤然加速。红制服?第一条规则里只提到了黑制服!那个红色的是谁?或者……是什么?
就在我瞳孔急缩的刹那,那个倚靠着门框的红色身影,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凝视。他(它?)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了头。
一张脸贴在布满水汽的玻璃上。脸上挂着笑容。
那绝不是人类能做出的表情。嘴角咧开的幅度夸张到撕裂了脸颊的肌肉,露出森白的牙齿,甚至能看到牙龈。眼睛是两个空洞,里面没有任何光亮,只有一片吞噬一切的漆黑。它就那样“微笑”着,空洞的眼窝仿佛穿透了冰冷的玻璃,精准地锁定了我的位置。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恶寒瞬间冻结了我的血液,四肢百骸僵硬得如同冰雕。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我的心脏,几乎无法呼吸。
就在这时,身旁猛地响起椅子腿刮擦地面的刺耳尖叫!
“啊——!那是什么鬼东西!”胖子惊恐地指着对面玻璃窗外那张扭曲的笑脸,巨大的身躯因为恐惧而筛糠般抖动着。他像是被那诡异的笑容彻底点燃了恐惧的引线,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巨大的动作幅度撞得旁边的座椅发出一声呻吟。
“假的!都是假的!”他嘶吼着,一把掏出裤兜里那团被揉得皱巴巴的规则纸条,在绝望和愤怒中狠狠撕扯。“骗人的!什么狗屁守则!老子不信!滚开!都滚开!”
“嘶啦——嘶啦——”
纸屑像绝望的白色雪花从他指缝间纷纷扬扬飘落。
就在最后一片纸屑落地的瞬间,异变陡生!
胖子撕扯规则后残留的几片较大的纸屑,原本应该无力地飘落地面,却在半空中诡异地停滞了一瞬。
紧接着,仿佛被无形的手操纵着,那些沾着他汗水和怒气的纸屑,违反物理定律般猛地向上倒卷,迅捷如毒蛇,带着一种令人头皮炸裂的黏腻感,“啪”地一声,死死贴在了他自己的额头上、脸颊上、脖子上……
“呃…呃呃……”胖子撕扯纸屑的动作瞬间定格,喉咙里挤出被掐断气管般的咯咯声。他凸出的眼球瞬间布满血丝,极度惊恐地瞪圆,仿佛下一秒就要挤出眼眶。他疯狂地挥舞手臂去抓挠脸上那些纸片,试图把它们撕下来。
但那几张轻飘飘的纸片,此刻却像烧红的烙铁死死焊进了他的皮肉!
嗤——
一股混杂着蛋白质烧焦和某种浓烈化学药剂味道的、令人作呕的白烟,猛地从他接触纸片的手指和脸颊处升腾而起!
滋滋滋……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仿佛强酸腐蚀物体的声音,胖子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无声地抽搐起来,像通了高压电。他那撕扯纸片的手臂,肉眼可见地扭曲、变形、塌陷下去。皮肤不再是融化,而是像高温下的蜡像,迅速液化、流淌!先是手指,然后是手臂,肩膀……整个过程快得令人窒息。他脸上那张惊恐扭曲的表情,随着肌肉和骨骼的溶解,像一幅被水泼过的劣质油画,糊成一团无法辨认的、流淌着黄白油脂的恐怖图案。
没有惨叫,只有液体流淌的汩汩声和油脂滴落在冰冷金属地板上的“啪嗒”声。几秒钟前还是一个活生生的、愤怒质疑的人,眨眼间就变成了一滩在地面上缓缓摊开、冒着诡异热气、散发出刺鼻焦臭的粘稠溶液。
那堆粘稠的、无法称之为尸体的东西里,一张被撕开的规则纸条碎片漂浮在最上面,黑色的字体清晰可见:“禁止……质疑……”字迹边缘被溶液浸染,模糊不清。
“呕——”小情侣中的女孩再也控制不住,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她男朋友脸色煞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死死捂住女孩的嘴,生怕她发出一丁点多余的声音引起那恐怖存在的注意。
角落里捻着佛珠的老太太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呜咽,布满皱纹的脸瞬间失去所有血色,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瘫软在座位上,只有捻佛珠的手指还在无意识地、痉挛似的抖动。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焦糊味和油脂味,混合着浓烈的消毒水气息,形成一种地狱般的恶臭。
我胃里翻江倒海,喉咙发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尖锐的痛楚强迫自己保持最后一丝清醒。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心脏,越收越紧。守则……是真的!违反规则,真的会死!胖子用生命验证了质疑规则的恐怖代价!
车厢里只剩下女孩压抑的啜泣和老式佛珠无意识摩擦的“沙沙”声,混合着列车单调的哐当声,构成一曲绝望的哀歌。
就在这时,车厢顶部的灯管猛地闪烁了一下!整个空间瞬间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绝对黑暗降临!
守则第四条:车厢灯光熄灭时,请保持绝对静止,直至灯光自行恢复。移动者后果自负。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碎肋骨。我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到极致,像一块僵硬的石头,连呼吸都死死压抑住。黑暗中,听觉被无限放大。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轰鸣,还有斜前方老太太骤然停止捻动的佛珠声和她牙齿打颤的咯咯轻响。小情侣的方向,女孩的啜泣也瞬间噎住,只剩下急促而压抑的喘息。
死寂。纯粹的、令人疯狂的黑暗死寂吞噬了一切。
时间失去了意义。每一秒都像在刀尖上跳舞。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黑暗中,一种声音由远及近,清晰地穿透了黑暗。
咔哒……咔哒……
那是……皮鞋鞋跟敲击在冰冷金属地板上的声音!清脆,规律,不疾不徐,正从车厢连接处传来,越来越近!是那个黑制服的脚步声?还是……那个红制服的?
脚步声在绝对的寂静中异常清晰,每一步都踩在我的神经末梢上。它没有停顿,径直朝着我们这个区域走来!目标是谁?
冷汗瞬间浸透了我的后背。黑暗中,我甚至不敢转动眼球。
咔哒……
脚步声停在了老太太座位旁边!
一股冰冷的、带着浓烈消毒水气味的气流拂过我的脸颊,仿佛有东西紧贴着我的座位边缘走过。黑暗中,我似乎感觉到一道冰冷的目光扫过我的后颈。
老太太的位置传来极其轻微的布料摩擦声,像是什么东西在她旁边弯下了腰。紧接着,是液体倒入容器那黏稠的、令人极度不适的细微水流声——哗啦……哗啦……
几秒钟后,脚步声再次响起,咔哒……咔哒……朝着车厢另一端远去,最终消失在连接门的方向。
脚步声消失的瞬间,惨白的光线猛地重新灌满车厢!
灯光恢复!
双目被强光刺激得短暂失明,我使劲眨了几下眼,迫不及待地看向老太太的方向。
老太太依旧瘫坐在座位上,头无力地歪向一边,浑浊的眼睛圆睁着,瞳孔涣散,脸上凝固着一种极度惊骇和难以置信的神情。她手里的佛珠散落一地,滚得到处都是。而在她那件干净的灰色外套前襟上,赫然留着一个湿漉漉的、边缘还在微微冒着诡异气泡的深褐色圆形污渍!一股淡淡的、难以形容的腥臭味弥漫开来。
她死了。无声无息。就在灯光熄灭的不到一分钟内。仅仅因为她随身携带并使用了那串佛珠?守则第八条:禁止携带或使用任何宗教物品(包括饰品、经文等)。
我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地面散落的佛珠,其中一颗恰好滚到了之前胖子融化留下的那片黏腻液体边缘。那颗原本暗沉的木头珠子,沾染了胖子溶解物的部分,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失去光泽,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像是被内部的某种力量瞬间吸干了所有养分。
“别……别看我!”小情侣的方向传来女孩带着哭腔的低语,充满了恐惧和抗拒。“离我们远点!守则说了!禁止组队!我们不算!我们本来就一起的!”她像受惊的兔子紧紧拉着男朋友的手臂,把头深深埋在他肩膀上,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男朋友的脸色比死人还难看,嘴唇紧抿成一条苍白的线。他扫了我一眼,眼神里交织着惊惶、警惕和一丝绝望的排斥。他紧紧抱住女友,两人缩在座位角落,仿佛我是比那黑暗中的脚步声更可怕的存在。
不行。不能这样。只剩下我们三个了。胖子质疑规则,死了。老太太携带禁止品,死了。守则在杀人!它们像一个无形的绞索,在一点点收紧!
“听着!”我压低声音,尽量平稳,但无法掩饰其中的急切,“我们必须冷静!守则是真的!违反一定会死!胖子质疑规则,老太太用了佛珠,都触发了!”
我快速瞥了一眼连接处的门,确认没有乘务员的身影。“规则第三条说不能离开座位区域,第九条禁止组队互助。但没说不能交流信息!我们得把知道的线索拼起来!活下去!熬到终点站!”
我把手伸进裤兜,摸到了那张薄薄的车票,冰凉的触感让我稍微安定了一点。守则第五条:请妥善保管您的车票,它是您旅程的唯一凭证。“我的车票……”我犹豫了一下,决定赌一把,“正面是普通的地铁票信息。背面……背面是空白的!”
“空白的?”抱着女友的男孩猛地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和不确定。他飞快地掏出自己口袋里的车票,翻到背面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女友的票。“我们的……也是空白的!”他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庆幸,但随即又被更大的疑虑笼罩,“这……这算什么凭证?”
女孩也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向我,眼神里除了恐惧,多了一丝微弱的探寻。“那……那第一条呢?黑制服……红制服……到底哪个是真的?或者……都不是?”她声音细若蚊呐,“我看到那个红的……它……它在笑……”
“黑制服出现时,带来了那种让人耳鸣的低频噪音。”我强迫自己回忆每一个细节,思维在高压下飞速运转,“红制服出现时,胖子就看到了它然后……失控了。但他们都没对我们动手。为什么?”
“那个黑箱子!”男孩突然插话,声音压得极低,“黑制服拎着黑箱子走过时,我好像……好像听到水滴声了?”他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恶心和恐惧的表情,“那个气味……消毒水……还有刚才老太太衣服上……”
我们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掠过老太太座位前那滩深褐色的污渍。刚才那些黏稠液体倒入杯子的细微声响……
恶寒瞬间爬满全身。
就在这时——
“各位乘客请注意。”
一个冰冷、毫无起伏的电子合成音突然从车厢顶部的喇叭里响起,打破了刚刚建立起来的脆弱联盟。
“为确保旅程舒适,现提供免费饮品服务。列车员将为各位送上‘安宁茶’,请务必饮用。”
冰冷的电子音在死寂的车厢里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安宁茶”?守则第六条:午夜列车不提供食物、饮水及任何其他服务。拒绝任何主动提供的物品!陷阱!赤裸裸的陷阱!
我的心脏瞬间沉到谷底。果然,连接隔壁车厢的门再次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那个穿着笔挺黑色制服的身影,如同一个设定好的程序,僵硬地走了进来。他依旧戴着那顶将面容隐藏在阴影中的大檐帽,手里那个沉甸甸的黑色工具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同样漆黑、毫无反光的金属托盘。托盘上,整齐地摆放着三个一次性透明塑料杯。
杯子里盛放着一种粘稠的、深褐色的液体。液体表面平静无波,却散发着极其微弱、令人联想到腐败内脏的腥气——它完美地复刻了老太太衣服上那块污渍的气息!
黑制服迈着精确如尺子量过的步伐,咔哒、咔哒,径直朝着我们三人走来。托盘被他稳稳地端在身前,像一个无声的刑具。
“砰!”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是小情侣中的男孩猛地站了起来,脸色煞白,椅子腿撞在后面座椅上。他看着步步逼近的黑制服和那三杯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液体,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抗拒和恐惧。“不……我们不要!规则说了!拒绝任何服务!”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调。
然而,他的动作和声音无疑违反了守则第二条:午夜列车禁止大声喧哗及肢体冲突。沉默是旅途安全的基石。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
“嗤啦——!”
小情侣座位上方的一盏灯管毫无征兆地发出一声刺耳的电流噪音,随即猛地爆裂!无数玻璃碎片如同致命的冰雹般倾泻而下!
“小心!”我失声惊呼,身体下意识地想冲过去,但理智死死拉住了我——离开座位区域是第三条死律!
“啊——!”女孩发出凄厉的尖叫,本能地扑向男友寻求保护。男孩也在惊骇中。
黑制服的脚步声在女孩凄厉尖叫的余音中顿住了。他那压低的帽檐微微抬起,阴影深处似乎有什么冰冷的视线扫过混乱的中心。
“小薇!”男孩撕心裂肺的呼喊盖过了玻璃碎片撞击地面的哗啦声。他用自己的身体死死护住怀里的女友,手臂和后背瞬间被飞溅的玻璃渣划开数道血痕,鲜血迅速浸透了他白色的运动服。但他浑然不顾,只是惊恐地看向怀里的人。
女孩蜷缩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像破旧的风箱。一片棱角锋利的三角形玻璃碎片,深深地楔入了她的颈侧,几乎没柄!鲜血不是流出,而是像开了闸的洪水,汹涌地喷溅出来,染红了男孩的手臂、座椅和他的脸。她原本充满恐惧的眼睛正急速失去光彩,瞳孔扩大,茫然地瞪着车顶。
“不!不!小薇!看着我!别睡!”男孩发疯似的用手去捂那可怕的伤口,试图按住那奔涌的生命力,但鲜血瞬间就从他的指缝间汩汩涌出,烫得吓人。他徒劳地喊着,眼泪混着女友的血流下来。“规则……规则没说不让救人啊!帮帮我!求你帮帮我!”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绝望地看向我,又看向那个停在不远处的黑制服身影,像溺水者抓住最后的稻草。
守则第九条:禁止与其他乘客结成团体或互助小组。个体旅程,自负其责。
我心脏揪紧,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帮?如何帮?离开座位是死,靠近他们是组队互助——同样是死!胖子质疑规则的下场还历历在目。
黑制服静静地站着,像个旁观者。他手中托盘里的三杯深褐色液体依旧平静得诡异。他没有催促,也没有离开,只是如同设定好的程序,等待着“服务”的完成。那顶深不见底的大檐帽微微转向男孩的方向。
“救……救我……”女孩的声音微弱下去,只剩下残破的气音,抓着男友胳膊的手无力地滑落。
“啊——!!!”极致的悲痛和绝望彻底冲垮了男孩的理智。“狗屁规则!去你妈的!”他猛地抬起头,猩红的眼睛死死盯住那仿佛在欣赏这一幕的黑制服,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疯狂。“是你!是你害的!什么安宁茶!去死吧!”
他像一头受伤的野兽,抱着女友渐渐冰冷的身体,朝着黑制服猛扑过去!鲜血在他身后拖出一道刺目的轨迹。
黑制服没有任何闪避的动作。他甚至微微侧身,似乎在“迎接”男孩的冲击。
就在男孩沾染着鲜血的手即将碰到黑制服漆黑制服的瞬间——
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什么东西被刺破的声响。
时间像是在那一刻凝固了。
男孩前冲的身体骤然僵直在原地。他脸上疯狂的表情凝固,只剩下一种纯粹的、无法理解的惊愕。他缓缓低下头。
黑制服垂在身侧的左手,不知何时抬了起来。他的手中,握着一把造型极其古怪的东西——既不像剪刀,也不像匕首。它更像是两片被打磨得异常锋利的、弯曲的黑色金属片,尖端闪烁着幽冷的光。此刻,那锋利的尖端,正从他的右下腹轻柔地、精准地刺了进去。
没有大量的流血。只有一小股深褐色的液体,顺着那奇特的金属刃边缘缓缓渗出,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嗒”声。那液体的颜色和气味……与托盘里的“安宁茶”、老太太衣服上的污渍如出一辙!
男孩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只发出了一个模糊的气音。他眼中的红光迅速熄灭,身体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抱着女友一起,软软地向前栽倒,无声地砸在地板上。两具年轻的身体叠在一起,鲜血肆意蔓延开来,与玻璃碎片、地板上残留的胖子融化物的油脂混在一起,形成一片黏腻的地狱绘卷。
托盘里的三杯液体,一滴未洒。
黑制服缓缓收回了那怪异的“剪刀”,刃尖上还挂着一滴深褐色的液体。他的动作从容不迫,仿佛只是拂去了制服上的一粒灰尘。然后,他端着托盘,转向了我。
咔哒……咔哒……
皮鞋踩过黏腻的地板,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
他停在了我的座位前。托盘被平稳地递到我的眼前。
那深褐色的液体近在咫尺。浓烈而诡异的腥气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直冲鼻腔,熏得我胃部一阵翻腾。杯壁外侧凝结着细小的水珠,冰冷异常。
“乘客,您的‘安宁茶’。”一个冰冷、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从帽檐下的阴影里传来,平板得像电子合成音。
拒绝它!守则第六条!拒绝任何主动提供的物品!
我全身的肌肉绷紧得像石头,喉咙发干,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撞击,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濒死的恐慌。我不敢直视那帽檐下的黑暗,也不敢看托盘上那三杯代表着死亡邀请的液体。目光无处可逃,只能死死盯着递到面前的托盘边缘。
就在这极致的恐惧中,一点极其微小、却无比突兀的细节,如同冰锥般刺入了我的视野。
托盘靠近我这一侧的边缘,黏着一点点极其微小的、半透明的碎屑。像是……撕碎后又沾湿的纸片?它太不起眼了,混杂在托盘冰冷的金属光泽里,如果不是在这种高度紧张、视野收缩的状态下,根本不可能被发现。
我的大脑在恐惧的冰潭里强行挤出一丝运转的空间。纸屑?哪里来的纸屑?
胖子!那个撕碎规则然后被自己撕碎的纸屑融化的胖子!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劈开迷雾:胖子撕碎的规则纸条,一部分黏在他身上将他融化,但会不会还有未被发现的、极其微小的碎屑在混乱中飞溅,然后……粘在了什么人身上?
当时唯一靠近过胖子溶解现场的人……是谁?
是那个黑制服!他曾在灯光熄灭时拎着黑箱子“路过”,并在老太太旁边停留过!老太太的位置,就在胖子融化形成的粘液区域旁边!
这些纸屑……会不会就是从黑制服身上掉落的?如果规则碎屑能粘附并杀死质疑者,那它本身……是否蕴含着某种指向规则本源的“污染”或“痕迹”?尤其当它出现在一个本应是“绝对安全标识”的黑制服身上时,这种矛盾本身就构成了致命的线索!
这个念头带来的震撼甚至短暂压过了对眼前死亡茶水的恐惧。我猛地抬起头,目光第一次带着强烈的探究射向那顶低垂的大檐帽。我想看清帽檐下的脸!
然而,就在我抬头的瞬间,车厢顶部的灯管骤然开始剧烈闪烁!
滋啦!滋啦!滋啦!
惨白的光线疯狂地明灭,整个车厢瞬间陷入一种癫痫般的视觉混乱!影子被拉长又扭曲,地上的血泊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下仿佛在蠕动。守则第四条:车厢灯光熄灭时,请保持绝对静止!
机会!在灯光彻底熄灭前的刹那混乱!
我的身体比思维更快。压抑到极点的求生本能爆发。趁着灯光最后一次疯狂摇曳、黑制服的注意力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闪烁干扰的瞬间,我放在腿上的左手,像一条脱弦的毒蛇,以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速度,猛地探向托盘下方——不是去碰那茶杯,而是精准地拂向托盘边缘那块黏着可疑纸屑的地方!
指尖传来冰冷坚硬的金属触感,以及……一点点极其微小的、带着湿气的粘腻感!
中了!
我的中指和食指的指腹准确地掠过那块区域,在灯光熄灭前最后一秒,将那点微小的、黏糊糊的透明碎屑牢牢地刮了下来,紧紧捏在指腹!
下一秒,灯光彻底熄灭!纯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吞噬了一切!
我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大脑一片空白!
我做了什么?!
移动了!虽然没有离开座位区域,但我伸手触碰了黑制服端着的托盘!这算不算肢体冲突?算不算违反了守则第二条?会不会像那对情侣一样,灯管在我头顶爆裂?或者像胖子一样……
黑暗中,时间仿佛凝固。只有我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声在耳膜里疯狂撞击。
一秒……两秒……三秒……
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灯管爆裂,没有身体融化,没有冰冷的利器刺入身体。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和黑暗。
除了……
啪嗒。
一声极其轻微的、液体滴落的声音,从我正前方传来——那是黑制服站着的位置。紧接着,是极其细微的衣物摩擦声,似乎他微微动了一下。
然后,脚步声再次响起。
咔哒……咔哒……
那规律、冰冷的声音,没有靠近,反而在远离!朝着车厢连接处的方向,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门后。
他没有对我动手?为什么?因为我没有直接拒绝茶饮?因为我触碰的是托盘边缘而非茶杯?还是因为……我指尖捏着的这点东西,干扰了什么?
黑暗依旧浓重,未知的恐惧丝毫未减。但指尖那一点点冰冷粘腻的触感,此刻却像一枚滚烫的烙印,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足以令人疯狂的希望!
我保持着绝对静止的姿势,像一尊石像。汗水顺着鬓角滑下,刺得皮肤发痒,但我连眼皮都不敢眨动。眼睛在黑暗中徒劳地睁大,试图看清指腹上那点微不足道的“战利品”。那到底是什么?规则碎屑?它会带来什么?
时间在黑暗中无声地流淌,每一秒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终于——
头顶的灯管发出“嗡”的一声轻响,惨白的光线重新倾泻而下,再次照亮了这个血腥的地狱车厢。
光明重现的刹那,我的目光立刻投向指尖!
一小块比米粒还小的、半透明的、类似湿透后又干掉的薄纸片的东西,紧紧黏在我的指腹上。它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融化状态,近乎透明,边缘模糊。透过它,甚至能隐约看到我指腹的纹路。没有字迹,只有一种微微发黄的浑浊感,散发着极淡的、难以形容的陈旧纸浆和……消毒水的混合气味。
这就是从胖子身上飞溅出来、黏在黑制服托盘上的规则碎屑?
它有什么用?
心脏狂跳,一个念头如同野火般瞬间燎原——车票!守则第五条的关键!我的车票!
没有丝毫犹豫,我立刻用另一只手掏出贴身口袋里的车票。那张薄薄的纸片此刻仿佛有千斤重。我屏住呼吸,将沾着那点诡异黏着物的食指,小心翼翼地、轻轻地摁在了车票的背面——那片原本空白的区域!
紧张让我的手微微颤抖。会发生什么?
指尖的粘腻物接触到车票背面的瞬间——
嗤……
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青烟,从接触点冒了出来!带着一股刺鼻的、像是烧焦塑料和头发混合的怪味!
那点黏着物如同遇到了烙铁,瞬间失去了水分,急速收缩、碳化,变成了一粒微小的黑色焦屑,从我的指腹脱落,掉在车票上。
而我死死盯着的车票背面,就在那黏着物消失的位置,一小块区域,如同被无形的显影液涂抹过一般,缓缓地、清晰地浮现出了暗红色的字迹!
那字迹扭曲、潦草,像是用某种尖利的东西蘸着鲜血刻写上去的,带着一种浓烈的恶意和疯狂——
“…员…伪…装…”
只有三个残缺不全的字!
但足够了!这三个字如同惊雷在我脑海中炸开!所有的线索瞬间贯通!
黑制服拎着的黑箱子(工具箱?),里面装着液体(腐蚀液?茶饮?),他在熄灯时行动,制造了老太太的死亡!
托盘上的纸屑来自质疑规则被融化的胖子尸体!
红制服出现时,胖子失控,引发了后续的连锁死亡!
而现在,规则碎屑接触车票,揭露了隐藏信息的关键词:伪装!
一个冰冷彻骨的真相浮现:那个穿着黑色制服、被第一条规则要求绝对信任的存在,他本身就是最大的伪装!他利用规则进行杀戮!所谓的“乘务员”——无论是黑色还是红色——都绝非善类!他们是一体的两面,是这趟死亡列车的执行者与诱导者!
第一条规则:“乘务员身着黑色制服。请绝对信任他们的指引与判断。他们是唯一安全标识。” 是彻头彻尾的谎言!是致命的陷阱!
就在这灵光闪现、内心被巨大恐惧和愤怒填满的刹那——
呜——!
一声沉闷、悠长得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汽笛声,毫无征兆地从列车前方传来,撕裂了车厢内的死寂!
紧接着,车厢顶部那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机械的宣告感:
“各位乘客请注意。终点站——安定站,即将到达。请做好下车准备。”
终点站?到了?
我猛地抬头看向车厢前方的线路显示屏。那原本一片猩红的底色正在褪去,漆黑的字体浮现:
[下一站:安定站]
短暂的死寂后,车厢内所有车门上方的指示灯,骤然由红转绿!
“哐当!哧——!”
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和泄压声,整列火车开始明显减速。车厢连接处传来沉闷的撞击声,车身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车门,即将开启!守则第十条:终点站“安定站”到站前,请勿提前离开座位。车门开启即代表安全。
安全?这弥漫着血腥和死亡气息的地方,还有安全可言吗?
我的目光死死锁定在车厢两端——那两扇通往未知的连接门。
左边的门,通往黑制服刚才离去的方向,一片死寂。
右边的门,玻璃窗外,那片刺眼的、仿佛凝固血液般的红色身影,不知何时再次悄然出现!它静静地倚靠着门框,那张空洞、咧着撕裂笑容的脸贴在布满水汽的玻璃上,漆黑无光的眼窝,正直勾勾地“凝视”着我所在的方向!
一股难以形容的恶意,如同冰冷的毒蛇,隔着玻璃蔓延过来。它在等待什么?等待我离开座位冲向“安全”的车门?
车票背面那三个暗红的血字“...员…伪…装…”像烙铁般灼烧着我的神经。
车门开启即代表安全?这会不会是……最后一个陷阱?
列车在尖锐的摩擦声中缓缓停稳。
“嘀嘀嘀——”刺耳的蜂鸣提示音响起。
所有车厢门上方闪烁的绿色指示灯骤然转为稳定的长亮!
哧——
伴随着压缩气体释放的声音,我面前以及车厢两侧的车门,同时向两侧滑开!
一股比地铁通道更加阴冷、潮湿、带着浓重泥土腥味和陈腐气息的风猛地灌了进来,吹得人遍体生寒。车门之外,并非预想中灯火通明的站台。
那是一片无边无际、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只有车门附近被车厢内惨白灯光照亮的一小块区域,可以勉强看到脚下是粗糙、湿漉漉的混凝土月台边缘,再往前,便是吞噬一切光线的深渊。黑暗中,仿佛有无数模糊的影子在蠕动,发出窸窸窣窣、令人头皮发麻的低语声。没有站牌,没有标识,只有一片死寂的虚无。
这就是“安定站”?
守则第十条……车门开启即代表安全……安全在哪里?
就在车门洞开的瞬间——
咔哒……咔哒……
冰冷、规律的皮鞋脚步声,从左边(黑制服离去的方向)的车厢连接门后清晰地传来!越来越近!是那个黑制服!他回来了!带着他的剪刀?
几乎是同时,右边车门玻璃窗外,那抹刺眼的红色身影猛地动了一下!它不再倚靠,而是直起了身体!那双黑洞洞的眼窝仿佛穿透了车门,锁定在我身上!那张撕裂的笑容似乎咧得更开了,露出更多森白的牙齿。它无声地抬起了一只手臂,那手臂……僵硬得不像人类,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白色,指甲尖锐漆黑!
它在邀请?还是在等待我自投罗网?
左右皆是死路!车门之外是未知的深渊!
冷汗瞬间浸透了我的衣服,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几乎要破膛而出!怎么办?!规则说车门开启即安全,但这景象……安全感为零!
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掉落在脚边的一张车票——是小情侣中那个男孩的。它在之前的混乱中被甩了出来,落在胖子留下的那滩尚未完全干涸的油脂残留物边缘。车票的一角,微微沾染了一点油腻的黄白色。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自杀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我的脑海!
规则碎屑能触发车票背面的隐藏信息!
胖子的残留物……是否也有类似的“污染”效力?他因为质疑规则而死,他的残留物是否也带有某种“规则”特性?
守则第五条:车票是旅程的唯一凭证!遗失即视为放弃身份!
放弃身份……意味着什么?不再被规则保护?还是……不再被规则束缚?!
没有时间思考了!左边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外!右边车门外的红影猛地向前跨了一步,半个身子几乎要探进车厢的光亮里!
赌了!
我几乎是凭着本能,猛地弯腰伸手,不顾那令人作呕的粘腻感,将两根手指狠狠戳进胖子融化后残留在地板缝隙里那片冰冷的油脂残留物中!指尖传来滑腻恶心的触感,一股浓烈的焦臭味直冲脑门!
下一秒,在左边车厢门滑开的瞬间,在右边红影即将完全踏入光亮的刹那——我将沾满油腻的手指,狠狠地、用力地摁在了自己那张车票的正面!那个印着车次、时间和二维码的地方!
嗤……滋啦……
一阵更加剧烈的灼烧感和刺鼻的青烟猛地腾起!沾着油脂的车票表面如同被强酸腐蚀,发出恐怖的声响,瞬间变得焦黑一片!上面的印刷字迹和二维码在青烟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模糊、碳化!
那张承载着我“乘客身份”凭证的车票,在我手中剧烈地卷曲、烧焦、化为飞灰!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瞬间席卷全身——如同溺水者终于浮出水面,又像是挣脱了一层厚重的、无形的枷锁。周围空气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度,车厢里弥漫的血腥味和消毒水味变得异常清晰。
左边车厢门彻底滑开。
那个笔挺的黑色身影站在门口,帽檐低垂,阴影掩盖一切。他手中,那把造型古怪、刃尖还残留着一滴深褐色液体的黑色剪刀,正稳稳地抬起,精确无误地指向了我心脏的位置!冰冷、毫无情感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来!
右边车门外,那只灰白僵硬、指甲漆黑的手,也终于完全伸进了车厢的光亮范围,带着一股阴寒的腥风,五指如钩,朝着我的脖颈闪电般抓来!那张撕裂的笑容近在咫尺,空洞漆黑的眼窝仿佛要将我的灵魂都吸进去!
结束了?被规则杀死?还是被这些怪物撕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哐当!”
列车猛地一震!并非行驶中的摇晃,而是如同撞上了什么无形的壁垒!整个车厢发出痛苦的金属呻吟,照明灯管疯狂闪烁。
时间仿佛被这剧烈的撞击强行凝固、拉长!
我脚下不稳,被巨大的惯性狠狠掼向座椅靠背,后背撞得生疼。眼前的一切都在疯狂晃动、模糊!
那柄刺向我心脏的黑色剪刀,在剧烈的震动中猛地一偏!擦着我的肋骨下方滑过,“嗤啦”一声撕开了外套和衬衫!冰冷锐利的金属触感贴着皮肤划过,带起一片寒栗!
同时,那只抓向我咽喉的鬼爪,也因为列车急刹带来的剧烈摇晃,五指擦着我的脸颊呼啸而过!尖锐的指甲在皮肤上留下几道火辣辣的划痕,腥冷的死亡之风刮得我脸颊生疼!
巨大的惯性不仅作用于我,同样作用于它们!
黑制服那笔挺僵硬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踉跄着向后倒去,手中的剪刀脱手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当啷”一声掉落在远处黏腻的血泊里。
右边车门处的红影更是发出一声极其尖锐、不似人声的嘶鸣!它探入车厢的半个身体如同被强风吹散的烟雾,猛地扭曲、波动起来,那张撕裂的笑容变得模糊破碎!它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拽了回去,消失在车厢外的浓稠黑暗之中!
刺眼的红灯在车厢各处疯狂闪烁,尖锐得几乎要刺破耳膜的警报声取代了冰冷的电子音,如同垂死野兽的哀嚎,撕心裂肺地响彻整个空间!所有的照明灯管在疯狂闪烁几下后,“啪”地一声全部熄灭!唯有那些猩红的警报灯,像无数只充血的眼睛,在绝对的黑暗中有规律地明灭,将整个血腥的车厢染上一层地狱般的血色!
黑暗!警报!闪烁的红光!巨大的惯性让我死死抓住座椅扶手,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得几乎要炸开!
机会!唯一的生路!
终点站!车门开启!规则说那是安全!尽管外面是一片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但留在这里,在黑红制服的规则猎杀下,在随时可能彻底崩溃的列车里,只有死路一条!
那扇洞开的车门,是唯一的出口!那片未知的黑暗,是唯一的生门!
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恐惧!我没有丝毫犹豫,借着列车因急刹而倾斜的角度,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距离我最近的那扇敞开的车门,亡命般扑了出去!
身体冲出车厢庇护的瞬间,一股强烈至极的失重感和阴冷到骨子里的湿气瞬间包裹了我!脚下不再是坚实的车厢地板,而是冰冷、湿滑、布满碎石的混凝土月台边缘!
惯性太大!我根本无法站稳!
“噗通!”
我重重地摔倒在冰冷湿漉的地面上,惯性带着我向前翻滚了好几圈,尖锐的石砾狠狠硌进皮肉,带来一阵阵钝痛。嘴里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
顾不上疼痛!我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必须远离这节死亡列车!
然而,就在我抬起头的瞬间,眼前的景象让我的血液几乎彻底冻结!
就在我摔出来的那扇列车车门内,在那片闪烁不定的、如同地狱血眼的警报红光映照下,两张脸,正隔着敞开的车门,死死地“盯”着我!
左边车门内侧,是那个黑制服。他不知何时已经重新站稳,漆黑的帽檐依旧低垂,遮住了面容。但他没有去捡掉落的剪刀,只是静静地矗立在门内的阴影里,身体如同剪影般僵硬。帽檐下的阴影深处,仿佛有两道实质的、冰冷粘稠的视线穿透了黑暗,牢牢地锁定了匍匐在月台上的我。那视线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被猎物逃脱后凝固的怨毒。
而在右边车门——也就是刚才红影消失的位置——那张撕裂的笑容脸,如同鬼魅般重新浮现!它没有完全走出黑暗,只是将那张脸探入了车门内闪烁的红光范围。咧到耳根的嘴角弧度更加夸张,黑洞洞的眼窝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纯粹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恶意。它就那样“盯”着我,无声地“微笑”着,仿佛在欣赏一只滚落到热锅边缘、垂死挣扎的蚂蚁。
它们没有追出来!
车厢内警报的红光如同呼吸般明灭,将两张静止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如同两尊被供奉在地狱入口的恶鬼雕像,隔着那道敞开的车门,进行着无声的审判与嘲弄。
我浑身冰冷,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四肢百骸,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我死死地盯着车门内那两道恐怖的身影,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它们在等什么?为什么不出来?难道这片黑暗月台,真的就是所谓的“安全区域”?还是说……门外有比它们更恐怖的东西?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一阵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碎裂声,从我紧握的左手掌心传来。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左手!刚才在车上,我左手一直死死攥着那张被胖子油脂污染、正面信息被烧毁的车票灰烬!在冲出车厢摔倒翻滚时,我本能地用手撑地,这张卷曲焦黑的纸片一直被我攥在手心!
我下意识地、极其缓慢地摊开手掌。
掌心一片粘腻,混合着摔倒时沾上的污泥和渗出的血丝。那张焦黑的车票残骸,在剧烈的翻滚和湿气的浸润下,边缘已经碎裂剥落。然而,在它焦黑卷曲的碎片之下,在原本应该是空白的车票背面区域,一小块没有被油脂焚毁的地方,此刻如同被燃烧未尽的血火映照,清晰地浮现出几行扭曲、潦草、带着疯狂和绝望气息的暗红色字迹!
那字体,与之前用规则碎屑显影出的片段如出一辙,但更加完整,充满触目惊心的力道:
“车上根本没有乘务员!
黑是陷阱!红是诱饵!
第一条规则是谎言!
信任即死亡!
恐惧即食粮!
车票是锚!丢弃它!
跑!!!别回头!!!”
轰!!!
这血淋淋的真相如同炸雷在我脑海中爆开!所有的线索瞬间贯通!所有的疑问迎刃解开了!却又带来更深的、彻骨的寒意!
根本没有乘务员!那些东西根本就不是人!第一条规则是最大的谎言!所谓的黑色“安全标识”是执行杀戮的陷阱,红色是诱发恐惧和混乱的诱饵!它们依靠信任和恐惧存活!胖子的质疑(不信任)和融化,老太太的恐惧(使用佛珠),情侣的互助(违反个体性)和恐惧引发的连锁死亡……都是在喂养它们!
车票是锚定“乘客身份”的凭证,是规则作用的对象!我丢弃了它,烧毁了它,等于挣脱了锚定,跳出了规则!所以灯光熄灭时我移动了手,黑制服没有立刻杀我!所以当我冲出车门,它们只是“盯”着我,却没有追出来!因为我脱离了“乘客”身份,暂时脱离了它们的规则猎杀范围!
但这片月台……是安全的终点?还是另一个陷阱的入口?!
“呜——哐当!哐当……”
身后,那列如同金属巨棺的火车,在发出几声垂死的金属呻吟后,引擎声竟然重新粗暴地响了起来!车轮开始缓缓转动!沉重的车厢发出尖锐的金属摩擦声,伴随着巨大的惯性拉扯,开始……重新启动!它要开走!离开这个所谓的“安定站”!
车门,正在缓缓关闭!
车内的警报红光依旧在疯狂闪烁,映照着门内那两个静止的、充满恶意的身影。黑制服的剪影和红影那张撕裂的笑容脸,在闪烁的红光中愈发清晰、狰狞。它们像是镶嵌在车门内的两幅地狱画卷,无声地宣告着:只要你还在车上,就永远逃不出规则的猎杀。
而车门之外,是冰冷粘稠的无尽黑暗,是吞噬一切的未知深渊。
没有时间思考!
跑!!!
血字最后那三个疯狂扭曲的感叹号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我的视网膜!
丢弃它!跑!!!别回头!!!
人类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血字最后那声嘶力竭的咆哮!我甚至来不及思考这片黑暗月台通往何处,前方是深渊还是现实!
在对面车门即将完全合拢的瞬间,在身后列车引擎发出咆哮开始加速的刹那——
我用尽全身残存的所有力气,像一枚被发射出去的炮弹,不管不顾地手脚并用地从冰冷湿滑的地面爬起来,朝着远离列车、冲向月台深处那无边黑暗的方向,亡命狂奔!
冰冷的湿气如同无数细针扎在脸上,脚下碎石崎岖湿滑,每一步都踉跄欲倒!肺部火烧火燎,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身后,是列车加速时卷起的、带着浓烈铁锈和腐朽气息的阴冷狂风,如同地狱伸出的触手,拉扯着我的衣服!
不能停!不能回头!
我死死咬着牙,将所有的意志力都灌注在双腿上,朝着那片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深处,疯狂冲刺!身后列车加速的轰鸣声、金属摩擦的尖啸声、还有那闪烁在车门关闭缝隙中最后一点如同恶魔之眼的猩红警报光,混合着无边的恐惧,如同海啸般追赶着我!
跑!跑!跑!!!
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包裹上来,身后的声音迅速被黑暗吸收、减弱……唯有自己粗重如破风箱的喘息和心脏擂鼓般的轰鸣在死寂中无限放大。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肺叶炸裂般的疼痛让我再也无法迈步,双腿一软,重重地扑倒在地。冰冷的湿气瞬间包裹了全身。
我瘫倒在冰冷的地上,精疲力竭,如同一条脱水的鱼,贪婪又痛苦地大口喘息。全身的骨头都在呻吟,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意识在极度的疲惫和紧绷后产生的眩晕感中浮沉。
我……逃出来了?
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我挣扎着抬起头。
视线所及,依旧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但似乎……不再是那种吞噬一切的虚无。
远处,在黑暗的尽头,极其遥远的地方,似乎……似乎隐约透出了一点微弱的光芒?像黑夜海平面上遥远灯塔的微光,模糊,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让人灵魂震颤的温暖和……熟悉感。
那是……城市的灯火?
我挣扎着,用尽全力撑起上半身,朝着那微弱光芒的方向望去。
就在这时,我的左手掌心,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我摊开一直死死攥着的左手。
掌心里,沾满了污泥和已经干涸发黑的自己的血迹。那张焦黑的车票残骸,在剧烈的奔跑和汗水的浸润下,早已碎裂不堪,只剩下指甲盖大小的一点焦黑碎片,边缘锋利。
刺痛正是它扎破了我的掌心。
而在那一点焦黑碎片之下,在我掌心的污血和污泥之间,一点暗淡的、熟悉的猩红色泽,顽强地显露出来。是车票背面最后显影出的那片血字的一部分。它在污浊中,依旧清晰地烙印着那个触目惊心的字:
“跑!!!”
扭曲的笔画,如同绝望的呐喊,凝固在我的血肉之上。
我缓缓抬起头,望向黑暗尽头那点微弱的、象征着人世的光亮。
身后的黑暗死寂无声,仿佛那片吞噬了鲜血与生命的恐怖列车,连同那伪装的黑与诱饵的红,都从未存在过。
唯有掌心的刺痛和那烙印在血肉中的血字,冰冷地提醒着刚刚经历的一切。
我撑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步一步,朝着那片微弱的光,步履蹒跚地走去。
身后,是浓得化不开的、仿佛能吞噬灵魂的黑暗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