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三个舍友离奇死亡_精选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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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06-11 21:56:56

凌晨三点被铁锈味惊醒时,我以为是楼下小吃街的油烟渗进了窗缝。

踢开被子的瞬间,脚掌触到黏腻的湿,顺着窗帘缝隙的月光看,暗红液体正从张力床底爬过来,像条活蛇。

他胸口插着我们切水果的刀,刀柄缠着他昨天新买的蓝毛巾;李默半个身子吊在床沿,手腕伤口深可见骨,保温杯滚在血水里;王浩缩在被垛里,瞳孔盯着天花板,枕头边散落着陌生药片。

三分钟前我起夜时,他们还在为游戏骂骂咧咧。

现在寝室门从内侧反锁,窗户插销完好,三具温热的尸体把我围在中间。

而唯一活着的人,是我……

(一)

血腥味是从凌晨三点渗进意识的。

不是那种屠宰场的腥臊,是带着铁锈味的、湿冷的甜,像坏掉的杨梅罐头,黏在鼻腔里甩不掉。

我踢开被子坐起来时,脚底板触到一片冰凉的湿——借着窗帘缝隙漏进的月光,能看见地板上蜿蜒的暗红痕迹,像谁打翻了一整瓶老抽,正朝着我的床脚爬过来。

心猛地沉下去。

我摸黑按开床头灯,光线刺得眼睛生疼,等适应过来后,视线扫过寝室的另外三张床,瞬间僵在原地。

张力的床帘没拉严,他仰躺着,胸口插着把水果刀,刀柄上还缠着他昨天买的、印着卡通图案的蓝色毛巾。

血从他锁骨下方的伤口里渗出来,在白色的睡衣上洇出深色的花。

李默的床铺在靠窗的位置。

他半个身子歪在床沿外,右手垂着,指尖几乎碰到地上的血迹,手腕上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他睡前放在床头柜的保温杯滚落在地,水洒了一地,此刻已经和血混在一起,凝成黏腻的糊状。

最里面那张床是王浩的。

他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个后脑勺。

我走过去想掀开被子,手指刚碰到被角就感觉到不对劲——那被子下的形状太僵硬了,像塞了个用衣服团成的假人。

我咬着牙掀开一角,看见他睁着眼,瞳孔涣散地盯着天花板,嘴角挂着暗红的涎水,枕头边散落着几颗白色药片,和他平时吃的安眠药长得不一样。

三个人,三张床,三种死法。

寝室的门从里面反锁着,窗户插销完好无损。

凌晨两点我起夜时,他们还在打游戏,王浩的键盘敲得震天响,李默边吃薯片边吐槽,张力还问我要不要来包辣条。

现在,他们都死了,只剩下我。

(二)

警笛声是在我颤抖着拨通110后十分钟响起的。

刺耳的红蓝灯光透过窗帘,把寝室里的血腥气照得忽明忽暗。

带队的是个姓陈的老刑警,他绕着三张床走了一圈,眉头皱得像打结的绳子。

他的手下在拍照取证,闪光灯咔嚓咔嚓响,每闪一下,我都能看见张力胸口那把刀上反射出的冷光。

“你叫林宇?”陈队走到我面前,手里拿着个笔记本,“说说吧,最后见到他们是什么时候?”

“两点多,”我的声音还在抖,“我起来上厕所,他们还在打游戏……王浩还骂我走路声大。”

“寝室门一直反锁着?”

“嗯,”我指了指门后的插销,“我们平时都这样,怕进小偷。”

陈队没说话,走到窗边检查插销,又蹲在地上看那些血迹。

他的手指在地板上蹭了蹭,指尖沾了点暗红的污渍。

“他们三个最近有没有和人结仇?”

我摇摇头:“张力脾气好,李默有点孤僻,王浩……就是有点吵,没听说得罪谁。”

这时候,一个年轻警察拿着个证物袋走过来,里面装着一把钥匙。

“陈队,在李默枕头底下找到的,不是我们平时用的寝室钥匙。”

陈队接过证物袋,对着灯光看了看:“林宇,这钥匙你见过吗?”

我凑过去看了眼,金属钥匙的柄上刻着个模糊的“M”,不是我们寝室的钥匙,也不是教学楼任何一个教室的。

“没见过。”

陈队把钥匙放回证物袋,目光又落回我身上,那眼神让我有点发毛,像是在打量一件可疑的物品。

“你们寝室平时有没有其他人进来过?清洁工?维修师傅?”

“没有,”我赶紧说,“我们连外卖都不让送进来。”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除了警察们忙碌的声音,我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陈队没再问我什么,只是让人把我带到隔壁空寝室等着。

坐在冰冷的椅子上,我脑子里乱成一团。

反锁的门,完好的窗户,三个死在睡梦中的舍友。

这怎么看都像一起密室杀人案。

可凶手是怎么进来的?又是怎么出去的?

我想起李默枕头下的那把钥匙,那个刻着“M”的钥匙。

他平时挺节省的,从不乱买东西,怎么会有一把奇怪的钥匙?

还有王浩床边的药片,那不是他平时吃的安眠药。

是谁给他的?还是他自己买的?

张力胸口的刀,是我们寝室共用的那把水果刀,平时一直放在厨房的刀架上。

昨晚我睡觉前,好像还看见它在刀架上。

难道……凶手是从我们寝室内部来的?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寝室里只有我们四个人,现在死了三个,剩下的那个……是我。

(三)

天快亮的时候,陈队又来了。

他手里拿着一份报告,脸色比刚才更沉了。

“林宇,有件事需要你解释一下。”他坐在我对面,把报告推过来,“我们在张力胸口的刀上,除了他自己的指纹,还发现了你的指纹。”

我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块石头砸中:“不可能!我没碰过那把刀!”

“是吗?”陈队挑了挑眉,“那你的指纹怎么会出现在凶器上?”

“我……”我想辩解,却发现喉咙发干,“我们平时都用那把刀,可能是以前留下的……”

“我们做了指纹比对,”陈队打断我,“是新鲜的。而且,我们在李默的伤口里,发现了一根纤维,和你昨天穿的那件灰色卫衣的材质一样。”

我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你们什么意思?怀疑我?”

“我们只是在陈述事实。”陈队的语气很平静,但眼神里的怀疑像针一样扎人,“反锁的密室,唯一的幸存者,凶器上的指纹,受害者身上的纤维。林宇,你不觉得这些巧合太巧了吗?”

“不是巧合!”我觉得自己快被逼疯了,“我昨晚两点多才睡,一直到报警都没离开过寝室!凶手怎么可能是我?”

“有没有可能,”陈队往前倾了倾身子,声音压低,“你杀了他们之后,再假装报警?”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我看着陈队严肃的脸,看着他身后警察们警惕的眼神,突然觉得一阵刺骨的寒冷。

他们真的怀疑我。

因为我是唯一的幸存者,所以我就是凶手。

“不是我……”我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为什么要杀他们?我们无冤无仇……”

“动机我们正在查,”陈队站起身,“不过现在,你需要跟我们回警局协助调查。”

两个警察走过来,一左一右地站在我身边。

我看着他们腰间的手铐,突然觉得一阵眩晕。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个声音:“等一下。”

我们都转过头,看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法医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新的证物袋。

“陈队,”法医说,“王浩胃里的残留物化验结果出来了,除了安眠药,还有一种成分——河豚毒素。”

陈队愣了一下:“河豚毒素?他怎么会吃那东西?”

“还有这个,”法医把证物袋递过来,“在王浩的枕头里发现的,缝在枕套里面。”

陈队接过证物袋,里面是一张揉皱的纸条,上面用打印体贴着几个字:“背叛者,死。”

我的心猛地一跳。

背叛者?

陈队皱着眉,盯着那张纸条,又看了看我,眼神里的怀疑慢慢变成了思索。

“把林宇先留在这儿,”他对那两个警察说,“我们再去现场看看。”

警察们走了,寝室里只剩下我和那个法医。

我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色,脑子里乱成一团。

背叛者是谁?王浩吗?还是……

我突然想起昨天下午,张力偷偷跟我说的话。

他说看见李默和王浩在楼梯间吵架,好像提到了什么“证据”和“揭发”。

还有李默枕头下的那把钥匙,刻着“M”的钥匙。M……难道是某个地方的缩写?

河豚毒素,打印体的纸条,奇怪的钥匙,争吵的内容……

这些碎片在我脑子里飞速旋转,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

也许,凶手不是一个人。

也许,他们三个……互相杀了对方?

(四)

陈队再次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平板电脑。

他把电脑放在我面前,屏幕上是一段监控录像。

“这是教学楼后门的监控,昨晚一点半拍到的。”

我凑过去看,画面里很暗,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穿着连帽衫,戴着口罩,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包,从后门溜了进去。

“这个人是谁?”我问。

“不知道,”陈队摇摇头,“监控角度不好,看不清脸。不过,我们在教学楼的女厕所里发现了这个。”

他切换了一张照片,是一个空的药瓶,上面印着“河豚毒素”的字样,还有一个黑色的口罩,和监控里那个人戴的很像。

“女厕所?”我愣了一下,“凶手是女的?”

“不一定,”陈队说,“也可能是故意扔在那里混淆视听。不过,我们还发现了这个。”

他又切换了一张照片,是一把钥匙,和李默枕头下那把一模一样,钥匙柄上也刻着一个“M”。

“这把钥匙是在教学楼的失物招领处找到的,”陈队说,“失主登记的名字是……张力。”

我猛地抬起头:“张力?”

“对,”陈队点点头,“我们查了一下,这个‘M’代表的是‘Music’,是音乐学院排练厅的钥匙。张力是校乐队的,经常去排练厅。”

我的脑子飞速运转起来。张力有排练厅的钥匙,李默枕头下也有一把一样的。

他们为什么会有音乐学院排练厅的钥匙?

还有河豚毒素,出现在王浩的胃里,而装毒素的药瓶和口罩被扔在女厕所。

背叛者……死。

“陈队,”我突然开口,“我想起来了,昨天下午张力跟我说,他看见李默和王浩在楼梯间吵架,好像提到了‘证据’和‘揭发’。”

陈队眼睛一亮:“证据?揭发什么?”

“我不知道,”我摇摇头,“张力也没说清楚,就说感觉他们俩有事瞒着我们。”

陈队皱着眉,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突然,他停下脚步,看向我:“林宇,你说昨晚两点多你起夜时,他们还在打游戏?”

“嗯,”我点点头,“王浩在打游戏,李默在吃薯片,张力在吃辣条。”

“吃辣条?”陈队突然抓住了关键词,“张力平时不是不吃辣吗?”

我愣了一下:“对!他胃不好,从来不吃辣的!”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我脑海中成型。

我猛地站起来,冲到我们寝室门口,推开虚掩的门,跑回那个充满血腥味的房间。

陈队和法医跟在我身后。

我冲到张力的床边,掀开他胸口的被子,仔细看他嘴角残留的暗红色涎水。

“陈队,”我指着那些涎水,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这不是血!是辣条的油!”

我又跑到王浩床边,拿起他枕头边的那几颗白色药片,对着灯光看:“这些药片,形状和大小都不一样,根本不是安眠药!”

最后,我走到李默床边,看着他手腕上的伤口:“这个伤口,边缘太整齐了,不像是用刀划的,更像是……”

我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看着目瞪口呆的陈队和法医。

“他们没有死!”

(五)

空气仿佛凝固了。

陈队和法医都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怀疑。

“林宇,你是不是吓糊涂了?”陈队皱着眉,“这三个人,一个胸口插刀,一个手腕出血,一个吞了毒药,怎么可能没死?”

“因为这一切都是假的!”我指着张力的床,“他胸口的刀,刀柄缠着毛巾,刀锋根本没入肉里,只是卡在衣服里,血是番茄酱!他嘴角的辣条油,是故意留下的破绽,因为他平时不吃辣,就是为了让我发现不对劲!”

我又指向王浩:“他床边的药片,是不同颜色和形状的维生素片,河豚毒素更是幌子!法医说胃里有河豚毒素,但王浩根本没吞下去,可能是放在舌下或者藏在牙缝里,等我们走了再吐出来!”

最后,我走到李默床边:“他手腕上的伤口,边缘太整齐了,更像是用颜料画的,或者是某种凝胶贴上去的假伤口!地上的血,是番茄酱和红墨水混在一起的,我刚才在地板上蹭了蹭,颜色有点发粉,真正的血干了是暗红的!”

陈队将信将疑地走到张力床边,戴着手套的手指轻轻碰了碰那把水果刀,果然感觉刀锋没有完全刺入。

他又用棉签沾了点“血迹”,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隐约有股酸甜味。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法医忍不住问。

“为了制造一起密室杀人案,让我成为唯一的嫌疑人!”我看着陈队,眼神里充满了寒意,“他们三个,从一开始就在演戏,目的就是嫁祸给我!”

“嫁祸?”陈队皱起眉头,“他们为什么要嫁祸给你?”

“因为‘背叛者’是我!”

话音刚落,寝室门突然“砰”地一声被推开。

张力、李默和王浩站在门口,脸上还带着未擦干净的番茄酱和颜料,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和失望。

“林宇,你终于承认了!”张力咬牙切齿地说,“我们就知道你能发现破绽!”

我看着他们三个,心里一阵刺痛。

原来,他们真的没死。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们策划的一场戏。

“承认什么?”我冷冷地问,“承认我向学校举报了你们考试作弊?还是承认我把你们偷实验室器材卖钱的证据交给了老师?”

李默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你……你都知道了?”

“我早就知道了,”我叹了口气,“从你们最近鬼鬼祟祟的样子,从张力突然多出来的新手机,从王浩钱包里那些不明来源的钞票。我本来想给你们一次机会,让你们自首,没想到……”

我看着他们三个,曾经无话不谈的舍友,如今却像陌生人一样充满敌意。

“所以你们就策划了这场戏,”我苦笑着说,“用假死来制造密室,把所有证据都指向我,让我成为杀人凶手。你们甚至在刀上印了我的指纹,在李默伤口上放了我衣服的纤维,这些都是你们提前准备好的吧?”

张力低下头,拳头紧握:“我们也是被逼的!一旦被学校发现,我们就完了!我们只想让你背锅,让我们有时间跑路……”

“所以你们就拿我当替罪羊?”我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们四年的兄弟情谊,在你们眼里就这么不值钱?”

寝室里一片寂静,只有窗外传来的鸟叫声。陈队看着眼前的一幕,眼神复杂。

“看来,”他缓缓开口,“这不是一起密室杀人案,而是一起策划已久的陷害案。”

他看向张力三人:“跟我们回警局吧,涉嫌诬告陷害,还有考试作弊、盗窃公物,你们要交代的事情,可不止这一件。”

张力三人面如死灰,互相看了一眼,最终还是垂头丧气地跟着警察走了。

寝室里只剩下我和陈队。

血腥味还没散去,但我知道,那只是番茄酱和红墨水的味道。

陈队拍了拍我的肩膀:“小伙子,心理素质不错,差点就被他们骗了。”

我勉强笑了笑,看着空荡荡的寝室,心里却像被掏空了一样。

原来,比密室杀人更可怕的,是人心。

比凶手更难防的,是身边的“兄弟”。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地板上那些尚未清理的“血迹”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我知道,从今天起,这个寝室,再也回不去了。

(六)

警察带着张力三人离开时,陈队特意让法医留下复检现场。

我蹲在地板上刮取“血迹”样本,指甲缝里还卡着干涸的番茄酱。

就在这时,法医突然轻“咦”一声,镊子夹起了床底一枚被血渍浸染的纽扣。

不是我们校服上的制式纽扣,边缘刻着朵极小的鸢尾花。

“这纽扣……”法医对着光看,“材质像女士风衣上的。”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鸢尾花图案让我猛地想起上周三傍晚,王浩躲在阳台打电话时,曾压低声音说“……鸢尾花胸针找到了,下次交易在老地方”。

当时我以为他在跟女友调情,现在想来,“老地方”会不会就是音乐学院那个挂着鸢尾花窗帘的排练厅?

陈队接到法医的汇报后,立刻让人调阅教学楼所有监控。

午夜十二点四十七分的画面里,一个穿黑色风衣、戴宽檐帽的身影闪进我们寝室楼道,十分钟后匆匆离开,袖口隐约晃过一点银白。

放大画面逐帧看,那截银光竟是枚鸢尾花胸针,和李默枕头下那把钥匙上磨损的刻痕形状,意外吻合。

“张力他们的陷害计划里,”陈队指着监控,“显然还有第四个人。”

我突然想起被忽略的细节:昨晚两点我起夜时,王浩的键盘声停了几秒,黑暗中有人轻轻说了句“东西放好了”。

现在回想,那声音沙哑得不像他们三个任何一个。

法医这时递来新的检测报告:“李默手腕‘伤口’边缘检测出荧光粉,和排练厅舞台地板的防滑涂层成分一致。”

排练厅……鸢尾花……荧光粉……

一个名字猛地撞进脑海。

我冲进张力的衣柜,在他枕头芯里摸出个防水袋,里面除了半管番茄酱,还有张揉皱的音乐学院演出票,日期是上周四,座位号正是排练厅后排那个常年漏雨的角落。

票根背面用铅笔写着行小字:“M区储物柜,密码她生日。”

M区储物柜?

我想起李默枕头下那把刻着“M”的钥匙。

颤抖着掏出手机翻通讯录,找到那个几乎被遗忘的联系人苏芮,音乐学院大提琴手,去年建模比赛时,她和张力搭档拿了一等奖,而她的生日……我突然记起张力曾用她的生日做过电脑密码。

“陈队!”我捏着票根的手指发颤,“苏芮去年比赛后就休学了,因为……”

话没说完,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穿白大褂的女医生扶着眼镜跑过来,手里挥舞着份新报告:“陈队!王浩胃里的‘河豚毒素’检测有误,实际是……”

她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消防警报声打断。

整栋楼瞬间陷入刺耳的蜂鸣,走廊里挤满了慌乱的学生。

我被人流裹挟着往外跑,回头时看见陈队正拽着法医冲向安全通道,而张力床铺下,那枚鸢尾花纽扣突然滚向阴影处,停在一双沾着荧光粉的白球鞋边。

那鞋我见过,上周三下午,苏芮来还张力借的谱架时,穿的就是这双限量版匡威。

警报声中,我的手机突然震动,收到条未知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三个字:

“替我死。”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点砸在玻璃上,像有人在急促地敲门。

我抬头看向三楼的排练厅窗口,黑暗中似乎有个戴宽檐帽的身影一闪而过,袖口的鸢尾花胸针在闪电中,折射出冰冷的光。

(七)

消防警报的喧嚣还在撕裂走廊,我攥着手机往楼梯间挤,指尖被“替我死”三个字烫得发疼。

人群突然一阵推搡,我踉跄着撞开应急出口的门,却在冲下楼梯时瞥见二楼拐角闪过的白球鞋,鞋边沾着的荧光粉在应急灯下明明灭灭,和排练厅地板的防滑涂层一个颜色。

“苏芮!”我吼着追过去,转角处只余一股若有似无的鸢尾花香水味。

三楼排练厅的门虚掩着,门缝里渗出的血腥味比凌晨更浓,带着铁锈和某种苦杏仁的气息。

推开门的瞬间,我看见张力仰躺在地板中央,胸口插着把断了半截的琴弓,弓毛缠满暗红的血,而他睁大的眼睛里,倒映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消防应急灯。

他真的死了。

琴弓断裂处露出的木茬上,缠着一缕棕色长发,和李默平时扎马尾的发质一模一样。

我猛地转头,看见排练厅角落的M区储物柜敞着门,李默蜷缩在里面,脖颈上缠着根大提琴弦,指尖还捏着半张撕碎的照片,露出苏芮去年比赛时笑靥的一角。

王浩则趴在钢琴上,琴键染着血手印,他后脑有道钝器击打的伤口,旁边滚落着个变形的谱架,正是苏芮上周还回来的那个。

三个人,和寝室里的假死场景如出一辙,却用了真正的凶器,流着真正的血。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点敲在玻璃上,像是有人在急促地喘息。

我后退两步,鞋底碾到个硬物,是枚鸢尾花胸针,针尖还沾着皮肉组织。

胸针旁边散落着几张医院的缴费单,抬头是苏芮的名字,诊断栏写着“亨廷顿舞蹈症”,缴费记录停在去年十一月,正是她休学的时间。

“他们知道了我的病,”身后突然响起沙哑的女声,“知道我需要钱做实验性治疗,就用建模比赛的奖金威胁我……”

我猛地转身,苏芮站在排练厅门口,宽檐帽檐压得很低,手里拎着把滴着水的消防斧,斧刃上凝着暗红的血珠。

她风衣袖口的鸢尾花胸针缺了一角,和地板上那枚刚好拼合。

“张力说要假死嫁祸你,”她往前走一步,鞋底的荧光粉在血泊里踩出诡异的亮痕,“但我不能让他们活着说出真相。你知道吗?去年比赛的论文,其实是我一个人写的……”

她的声音突然尖利起来,像琴弦崩断的声响。

我退到窗边,雨水顺着玻璃流下来,模糊了外面的景象。

楼下传来警笛声,红蓝灯光透过雨幕照进来,在苏芮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

“他们偷实验室器材卖钱,”她举起消防斧,斧刃反射着光,“其实是给我凑医药费。但张力后来后悔了,说要去自首……”

我的后背抵住冰冷的玻璃,突然摸到窗框上挂着的逃生绳,不知是谁提前系好的,绳尾还滴着水,像是刚有人用过。

苏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帽子下露出的发丝在颤抖,手里的斧头却稳得可怕。

“现在,”她笑起来,声音带着病态的甜腻,“轮到你了,林宇。替我死,好不好?”

斧头挥下的瞬间,我抓住逃生绳翻身跃出窗外。

雨水瞬间灌满我的口鼻,身体沿着湿滑的墙壁下坠时,我看见苏芮趴在窗台上,手里举着手机,屏幕光映出她扭曲的脸。

绳长只够到二楼窗台,我撞碎玻璃滚进去,听见身后传来苏芮的尖叫,还有警笛声由远及近。

二楼是空置的画室,我跌跌撞撞地冲向走廊,却在拐角撞上一个穿警服的身影。

陈队举着枪看着我,他身后的法医捧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我落在寝室的灰色卫衣,现在那上面应该沾满了“血迹”和纤维。

“林宇!”陈队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模糊,“苏芮已经自首了,她说……”

他的话没说完,画室里突然传来爆炸声。

火光从窗户窜出来,映红了陈队震惊的脸。我回头望去,浓烟中似乎有个人影晃了晃,手里还攥着那把断了的琴弓。

当消防员破开门时,画室里只剩烧焦的画架和一具无法辨认的尸体。

陈队在残骸里找到半枚熔毁的鸢尾花胸针,而我,在混乱中顺着消防通道跑到了后街,雨水冲掉了脸上的血污,却冲不掉手心那枚沾着皮肉的胸针针尖。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还是那个未知号码,这次发来的是条定位,指向城郊废弃的水族馆。

我看着雨幕中模糊的路牌,突然想起苏芮去年说过,她最喜欢看深海鱼,因为它们“在黑暗里也能发出光”。

而此刻,我的影子被路灯拉长,身后的警笛声渐渐远去,口袋里的胸针硌着皮肤,像一颗正在跳动的、冰冷的心脏。

(八)

城郊废弃水族馆的腐臭味混着雨水扑面而来。

我摸着湿漉漉的墙壁走进主展厅,巨大的玻璃水缸里只剩浑浊的水草,荧光涂料画的鱼群在手电光下泛着诡异的蓝绿。

定位指向最深处的鲸鲨馆,通道两侧的水母缸裂着蛛网般的纹路,缸底沉着几枚鸢尾花胸针的碎片。

“你果然来了。”

苏芮的声音从黑暗中飘来,她坐在鲸鲨馆残破的观景台上,手里转着把手术刀,刀刃反射着头顶漏水口滴下的光。

她摘掉了宽檐帽,棕色长发里掺着不少银丝,左脸有道新烧出的疤痕,正是画室爆炸时留下的。

“画室里的尸体是谁?”我握紧口袋里的胸针碎片,指尖被毛边划破渗出血珠。

“帮我处理药瓶的人。”她笑起来,疤痕牵扯得嘴角歪斜,“张力他们以为假死能脱罪,却不知道我早用河豚毒素换了他们的安眠药——真正的毒素,我喂给了那个替死鬼。”

手电光扫过她脚边的旅行箱,拉链开着,里面塞满了医院缴费单和……一叠印着我照片的通缉令。

“你举报我们作弊时,”她用手术刀敲着玻璃,“我就知道该做Plan B了。假死现场的指纹和纤维,都是我提前从你洗衣篮里拿的。”

水从天花板漏下来,在地面汇成血红色的水洼——是她泼的红墨水。

我后退时踢到个硬物,低头看见是个金属盒,盒盖刻着鸢尾花,里面装着支空了的针管,标签上写着“实验性药剂,亨廷顿氏症专用”。

“你没死在画室,”我盯着她手腕上的针孔,“这些药……”

“是张力偷的,”她突然尖叫,手术刀划破空气刺来,“他说偷器材卖钱是为我治病,结果却想带着李默和王浩去自首!他们凭什么干干净净地活着,而我要像条鱼一样死在玻璃缸里?”

刀锋擦着我的胳膊划过,布料撕裂声混着她粗重的喘息。

我滚到水缸残骸后,摸到块碎玻璃——上面还沾着没冲掉的荧光粉。

苏芮的脚步声在四周回响,像无数条蛇在逼近。

“你知道吗?”她的声音突然温柔起来,“去年建模比赛那晚,我熬夜写论文时,看见你在实验室帮我修好了烧坏的电路板。你明明知道数据是我一个人算的,却在颁奖时说‘我们团队’……”

玻璃碎片划破掌心,血珠滴在荧光涂料上,亮起微弱的光。

我突然想起陈队说过,苏芮的亨廷顿氏症有家族遗传史,而她失踪的哥哥,曾是我们学校化学系的高材生。

那个因“意外”死在实验室的学长,桌上正摆着未完成的河豚毒素提取实验。

“你哥哥的死,不是意外吧?”我猛地站起来,把碎玻璃掷向声音来源,“他发现了你提取毒素的事,所以你杀了他,现在又想让张力他们背锅!”

黑暗中传来闷哼声。

我趁机冲向观景台,却在台阶上被什么东西绊倒,是王浩的学生证,夹着张照片:苏芮和她哥哥站在水族馆前,两人都戴着鸢尾花胸针。

“闭上你的嘴!”

苏芮扑过来,手术刀直刺我的心脏。

我侧身躲过,后腰撞在生锈的栏杆上,栏杆突然断裂,身体向后倒去——下方是干涸的鲸鲨池,池底插满了碎裂的玻璃缸残片。

千钧一发之际,我抓住观景台边缘,苏芮的手死死攥着我的脚踝,手术刀在我小腿上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雨水混着血水流进池底,映出她疯狂的脸:“一起死吧!像我哥哥那样!”

我的手指渐渐失去力气,视线模糊中,突然看见水族馆穹顶破开个大洞,绳降下来的特警举着枪大喊“放下武器”。

苏芮猛地抬头,刀光转向自己的咽喉,却在这时,一支麻醉针射中她的后颈。

她倒下去的瞬间,我听见陈队在上面嘶吼我的名字。

警灯的红光透过破洞照进来,照亮鲸鲨池底,那里躺着具穿着白大褂的骸骨,指骨间夹着半枚鸢尾花胸针,和我口袋里的碎片完美拼合。

担架抬出水族馆时,雨停了。

我躺在颠簸的救护车上,看着窗外渐亮的天色,突然想起苏芮最后说的话:“你知道深海鱼为什么发光吗?因为它们要在黑暗里,吃掉所有看见光的东西。”

陈队递来证物袋,里面是从苏芮旅行箱找到的笔记本,最后一页用鲜血写着:“第17次实验失败,哥哥说要举报我。鸢尾花胸针……必须让他戴着走。”

救护车鸣笛声中,我摸向口袋,那枚胸针碎片已经被体温焐热,却依然透着刺骨的寒意。

远处的水族馆在晨光中像头沉默的巨兽,而我知道,有些黑暗里的光,从来都不是为了指引,而是为了……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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